他总是能轻易将她的心情转化成坐过山车的样子,忽上忽下,由他掌控。
门口处又传来轻扣声,这次是护士送了夜宵,温敛怕她没有吃饱,饿着肚子度过漫漫一夜。
一碗生滚浓粥,配黑松露布袋,蟹肉鱼子酱,还有切片的法棍,是贯通中外的夜宵。
迟穗坐下来,原是没有感觉的,但是看到夜宵的丰盛,也动了动筷的念头。
养病时日送来的食物,令迟穗由衷地怀疑,温敛是不是专门带了一位厨师来瑞山,否则如何解释,这些食物如此符合他们的胃口。她将粥里的鲜虾咬下,看到柔和灯光下,专注看着电脑屏幕的温敛。
那里有她不懂的红绿线条,还有满是英文的图文。她不懂,也不愿意去懂,所以避免视线落在上面,就专注地看着屏幕前的人。
温敛抬起眼,金丝边眼镜下,那双眼依旧动人,浓密的眼睫是一道天然的眼线。这时的眉眼不是冰雪,是春水。他含笑:“原来我的脸也是一道可口的餐点。”
哪有人将秀色可餐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迟穗托着腮,也将脸红羞赧的情绪压下,若无其事地对他说:“看着你,看上一天也不觉得腻。”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大约这位诗人那时也是和迟穗此时的心态相符。
他挪开电脑,倒上一杯清水,坐到了迟穗面前。
“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这夜宵只能迟穗一人享用,温敛需要遵医嘱,不能过多进食。所以只能倒一杯清水,来做她的陪伴。
迟穗摇摇头,说没有啊。
她将剩下的黑松露布袋消灭干净,摆盘又重归一片白茫茫的洁净。温敛是不是认为,他不能陪她吃饭,还在一边工作,会令她觉得无趣厌烦。见到他的眼神,迟穗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你在我身边,怎么会觉得无聊呢?”
她说出这句话,成功地看到温敛的笑意,盈满整张脸,灿灿若朝华。
“穗穗。”
他念她的名字,声音在唇齿间滚落,缠绵亲昵地能令人一头滚落温柔乡。
温敛看起来是很想亲吻她的模样,极大可能是碍于她手上的食物,只能克制地擦去她嘴角沾染的食物残留。他说:“穗穗现在越来越厉害了。”
是指口舌言语方面吗?还是实际上,她在温敛面前越来越可以做自己了。
她指着自己的嘴,笑了:“我们做播音主持的,嘴皮子能不厉害吗?”
温敛扣住她的手,柔和灯光下,平素面部上寡冷的线条在此时也是缱绻多情的。他吻上迟穗的指尖,调笑一般地说道:“那穗穗多说几句话,我想听听穗穗有多厉害。”
那晚到底还是口舌之快,暧昧迷离的情愫止步于医嘱。
瑞山的假期,最后还是在医院度过的,好在回国前的几天,温敛已经康复,那只手臂看起来,与往常并无二致。离开前的一天,他们还去了著名的樽海大道,算是给瑞山之行画上一个较为完美的句号。
迟穗在那里挑到一条围巾,色彩鲜艳明朗,大块大块的色彩堆积,很有一种异域的风情。虽然价格并不如它的色彩明朗,但念在它美丽,就可以宽恕它的价格。
店员收到现金,本想找来盒子打包好,迟穗示意不用。她拿着这条艳丽的云霞,脚步声悄悄,准备走到温敛身后。
他站在飘雪的窗外,细细碎碎的雪花飘落,在路边浅浅地堆积起来。
温敛的声音也同雪一般细碎,清冷,缥缈地几乎一丝风就能吹走。
“这么害怕?”
他轻轻地笑,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也不是叫你去杀人,就破了胆子。”
“如果真是叫你杀人,恐怕连刀也拿不起来。”
他的眼睑垂下来,懒懒地说了这么一句。
迟穗停下来,不知道是否还要上去。这是一个不一样的,陌生的温敛,让人本能地有些惧怕。
还是假装没听到,若无其事地为他送上她特意挑选的围巾。
是的,迟穗在看到这条围巾的第一眼,就觉得它很适合温敛。张扬的,明艳的,温敛本就是这样的人。
她没有了思考的时间,因为温敛在下一秒,就看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