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一定在军营中!”
凌晋看了他一眼,“太武断,京城多少双眼睛,知道我们同行的,未必没有别人。”
周溪浅露出不太满意的神情。
凌晋笑了,“怎么?周小公子明察秋毫,已经有怀疑的人了?”
周溪浅身体前倾,凑近了些许,“周记。你看,他不知为何出现在王将军营帐,却在泥石流通开后第一时间向徐州方向而去,紧接着我就在徐州届的山洞中发现有人和楚长卿密谈,你说,天底下哪有这样巧的事?所以思来想去,只能是他。”
凌晋失笑,“无凭无据,不可这样断案,过两日我会带你去面圣,届时可不能乱说。”
周溪浅坐回席面,“怎么就无凭无据了?你是名人,我又不是,知道我姓名的,天底下能有几人?”
凌晋端着酒盏,沉吟不语。
周溪浅立马追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凌晋放下酒盏,“你说你已被周记除族,是确有此事,还是只是你们叔侄之间的气话?”
“我哪里知道,他不让我进宗祠。”
凌晋道:“如果我把你从周氏中除名,你可愿意?”
周溪浅笑了,他摸了摸自己因饮酒而发烫的双颊,“当然愿意,纵然百年之后成了孤魂野鬼,无人祭拜,我也愿意!”
“怎么就成孤魂野鬼了?”
周溪浅被酒晕染潋滟眉眼在烛火下弯起动人的弧度,他道:“我没有族人,以后也不会有后代,可不就是孤魂野鬼?”
凌晋的目光凝在周溪浅脸上,眼眸平静无波又深不可测,他静了片刻,垂眸轻轻一笑。
周溪浅盯着他的面色,“晋哥,我说的不对吗?”
银盏在凌晋修长的指尖缓慢地旋转了一圈,他道:“溪浅,你十六岁。”
“所以呢?”
“跟着我,摒弃族人,无家无室,你可想好了?”
周溪浅微红的双眸缓慢地眨了一下,没有后嗣,是他的肺腑之言,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他先前惶惶独居,没想过要成家立业,后来寄住在凌晋府中,与凌晋相处日久,已经生出了想长久地贪图下去的执念。他环了一下四周,鸭子,水池,回廊,屋宇,这是凌晋为他准备的院落,他收回目光,看向凌晋,郑重地点了点头。
凌晋松开酒盏,笑了一下,“好。”
周溪浅有些紧张,“晋哥,你——”
凌晋为他布了一道他爱吃的鱼,“少说,多吃。”
周溪浅将鱼肉嚼入口中,想了一会儿凌晋要为他离开宗族之事,越想越开心,他将杯中酒饮尽,笑了一声,“晋哥,我马上跟姓周的没关系啦!”
凌晋笑了一下,“嗯。”
“那我住你府上,也没人会说什么啦!”
凌晋没再笑,只是又为他添了点菜。
“你要给我除族,是不是也怀疑周记有问题?我就觉得他必然脱不了干系!”
凌晋缓缓开了口,“不是刚说了不可武断吗,只是这毕竟是族诛的大罪,防患于未然罢了。”
周溪浅却已把凌晋划入自己阵营,他借着酒意,攥着杯傻笑了会儿,才道:“从此往后,我终于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凌晋停下筷,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