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应了一声,抗起昏迷的斥候,向着来时路走去。
凌晋将马牵到凌昶面前,语调微讽,“还成吗?”
凌昶不跟他客气,翻身上了马。
凌晋将缰绳甩到凌昶手中,凌昶一把握住,问道:“你们为何在东面还有一支军队?”
凌晋转身看向周溪浅,向他招了招手。
梁蔚见没人理凌昶,只得上前解释道:“回二殿下,发兵时,殿下曾分兵三路,第三路受殿下之命从海上迂回到徐州后方,因路程遥远,至今尚未归队。我们要寻的,就是那支队伍。”
周溪浅已小跑到凌晋面前。
凌晋抱臂看向他,“考考你,泗水与汴水交界处怎么走,你知道吗?”
“知道,”
周溪浅露出今夜第一个清浅的笑容,“你在地图上教过我。”
凌晋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带路。”
因目的地改为寻找泗汴两河交接东二十里的荆州军,路程长了不止一倍。五十余人纵连夜疾行,仍逃到了白日。
汴泗交汇的粼粼河水平静无波,横贯在众人面前。
凌晋的面色总算有了稍纵即逝的放松,他拉过周溪浅,对众人道:“泅过去。”
脉脉碧水在脚下静静流淌,凌晋拉着周溪浅向水里涉去,漫天箭雨,忽而映射在平滑如镜的水面上。
尖锐刺耳的呼啸已至耳后,凌晋瞳孔骤缩,摁着周溪浅泅进水中。
箭雨毫不犹豫地穿透了水面,群鱼四散,水草摇曳,凌晋带着周溪浅向水底游去。
周溪浅望着破水而来的箭矢,看着他们裹挟着水流向自己射来,又在凌晋的闪避中钉入水底淤泥。泥土在水底炸起,水草和碎石乱旋,水底浑浊一片。
浑浊间,他看到有人向他们泅来。
周溪浅霎时僵住了身体,下一刻,他看清了来人,是梁蔚。
凌晋仿佛毫不惊讶梁蔚的到来,他一个石条般的物件塞入周溪浅手中,看了梁蔚一眼,忽而将周溪浅推入他的怀中。
周溪浅猝然回身。
凌晋已后头也不回地向着水面泅去。
周溪浅在水中无声嘶喊出来,嘴唇剧烈翕动,化作绝望的水泡。他被拖着向反方向泅去,眼睁睁看着凌晋的背影消失在浑浊的河水之中。
梁蔚将周溪浅带出水面,将他掼倒在河岸边。
周溪浅仓皇望向河水对岸的杀声四起,抓着梁蔚哭道:“梁大哥,你带我回去,他答应过我的,不会丢下我的!”
梁蔚摁住周溪浅,赤红着双目道:“小公子,去找援军吧。”
“他答应过我的!”
周溪浅的声音尖利,“他说过不管谁遇到危险,都不会舍弃我!谁都可以去求援,梁大哥,求你带我回去!”
梁蔚突然将周溪浅从地上提起,将他用力一推。周溪浅狼狈地在地上滚了数圈,梁蔚已折身跳入水中。
周溪浅慌忙从地上爬起,追至水中,梁蔚已不见踪影。
河对岸刀剑不绝,杀声不断,河水漫过周溪浅的双膝,周溪浅满面泪痕,身躯抖动,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扭头向岸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