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带着面纱坐在月光下弹奏琵琶,伴舞的舞娘围着女子有序转圈,手里拿着纱巾,在空中有节奏的摆动,偶尔半纱遮脸,腼腆一笑。
美色当前,长衡一眼不看,低垂着眼睛,捏着银筷温吞吃饭,修长的指尖放在筷子上,骨节随着动作起伏,优雅而柔和。
老皇帝瞥了一眼,浑浊的眼睛微亮,而后说:“衡儿,你随我来。”
长衡将筷子放在桌上,起身,月光下的脊背挺直而僵硬,踩着鹅卵石小道跟在老皇帝身后。
跟着老皇帝进了大殿,长衡道:“父皇唤儿臣前来有什么事?”
老皇帝负手而立,背对着长衡,浑浊的眼睛不知在看殿里的什么,很久之后,他才转身,“衡儿,你上前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你。”
长衡垂在身侧的手微动,站在原地看着老皇帝。
老皇帝微微叹气,再度背对着长衡,眼里闪过一丝伤感:“自你母亲去世后,你跟我便不如以前亲近了。”
皇帝年事已高,一头黑发几乎全白,身形不如当年挺拔,背部有些弯,背着光,看起来十分沧桑和孤独。
长衡安静看着,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
大殿里特别安静,风进来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许久后,大殿上响起极轻的脚步声。
皇帝心里欣慰,转身时,大殿上空荡荡的,早已没了长衡的身影。
浑浊的眼睛艰难的转了一下,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长衡离开大殿后没了继续用膳的心情,便回了自己的寝宫。
夜晚,月光沉沉,微风徐徐。单薄的背影走在高墙之内,孤孤单单,清清冷冷。
在院里扫地的常安瞥见长衡的身影时吓了一跳,还以为看见鬼了,扭头看一眼,不确定再看一眼:“这么早就回来了?送别宴结束了?那老头竟然没拉着你喝酒吗?”
他记得每次有宴会那个狗皇帝就会拉着长衡喝酒,每次都把长衡灌得烂醉才肯罢休。偏偏长衡不懂推辞,给多少喝多少,每次回到寝宫都要吐得昏天地暗,恨不得把胃吐出来。
长衡摇头,径直走回了寝宫。
常安惊讶,长衡竟然没纠正他对皇帝的称呼?这是怎么了?
寝宫里,桌上放着两团小小的东西,烛光下,静静依偎在一起,像两只靠在一起取暖的小狗崽。
那是他们的出行的包袱。
长衡坐到桌前,看着两个包袱发呆,暖暖的火光落到他身上变得冷冽许多。
漆黑的身影贴在墙上,很久之后才有动作。
长衡抬起手,将两个包袱拨开,冲着门外说:“常安。”
常安放下扫把,跑进长衡屋里,笑嘻嘻问:“在呢,有何事吩咐?”
长衡看他:“怎么还冒冒失失的,没有规矩。”
常安挠挠头:“怕你有急事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