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直,长河落ri圆。
眼下已是盛夏七月,正德五年的天气,如流火铺地,盖在沙漠之上。
一支两万五千人的大军,正沿着沙丘行进,清一se的骑兵,没有后勤辎重,没有民夫随行,更没有营ji。
从太阳火辣辣地挂在天空正中,到沉入沙丘背后,满儿都没有喝过一口水,这个枭雄的脸上,虽然挂满了疲惫,双眼却炯炯有神,充满了无限的活力。
这一战,是灭国之战。
他带来的,是土鲁番军队中的jing华。而剩下的军队,都在大将他只丁的带领下,于柳城一带严阵以待,准备痛击跨越八百里沙海西来的明军。
远处的沙丘,正在冒出热气,土鲁番的jing锐士卒们,同样是跨越了沙海,虽然在蒲昌海休息了半个月以恢复元气,但从蒲昌海到敦煌,仍然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他一路东来,沿途已经灭了几十个部落,就粮于敌的无辎重策略,让他的两万五千大军,能够穿越沙海,直插明军的侧翼。
这场灭国之战,已经成了耐力的比较,是大明先攻破柳城,还是满儿先攻破沙州,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如果满儿有选择,他绝不会赌上这一铺,可惜他只是个小国君主,跟大明这种庞然大物相比,冒险地攻击沙州,才是他唯一能够选择的战略。
因为所谓的灭国,不过是对土鲁番而言。而对于那个躲在甘州的大明皇帝,顶天就是丢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偶罢了。
越过眼前的沙山,又是一座沙山,无边无限的沙漠,正在耗尽土鲁番jing兵们的力气,生于斯长于斯的他们,在大自然面前。同样不堪一击。
长生天,请赐给我荣耀!真主,请赐给敌人失败!
在一座大型的固定沙丘之下扎营休息后。满儿闭上双眼,聆听着晚间的风声,低声祷告着。
从阿力开始。土鲁番的三代汗王,都不是虔诚的绿教徒,他们选择绿教,不过是因为绿教势力庞大罢了。
满儿更是如此,在真主和长生天的选择中,他在潜意识里,还是把长生天排于位。如果不是佛教势力弱小,也许佛祖的地位,也比真主要高些。
在他身边做礼拜的,是他的长子沙嗣和次子马黑麻。不远处,是与大将他只丁合称为“土鲁番双壁”
的火者马黑木,再远一点,是土鲁番第一武将虎力纳咱儿,还有他只丁的弟弟撒者儿。
这六人。就是两万五千人的统帅核心。
礼拜是绿教徒每ri的功课,一天要做五次,这让满儿有些心烦。听说极西方的圣徒们,一周才做一次,也同样能够忽悠人。
越简化的迷信,才是好迷信。
怪不得绿教一直打不进河西。本汗王若是做了整个蒙古的苏丹,就令全天下的勇士们,一周才做一次礼拜,天课什么的,缴得越多越好,最好是人人都将身家捐给真主。
那么作为真主在世间的代言人,满儿也将成为全蒙古最富庶的汗王,毫无宗教虔诚心的苏丹,开始筹划着逼和大明之后的谋略。
在他看来,沙州,不过是个一攻即下的破城,只要他的军队出现在城外的沙原上,满城百姓,都会跪倒在他的狼旗之下。
据斥候们回报,对土鲁番有威胁的明军,都在近三百里外的瓜州。而且只是过路,这些明军的最终目的地,都是哈密。
明军的主力,在半个月前就已经从哈密出了,直奔柳城。而明军的后备力量,还远在瓜州!
沿途的民夫、辎重,不计其数,单单是从肃州运往哈密的粮草,就足够满儿这两万五千人吃上整整半年。
真是个庞大而败家的帝国!
满儿不由得羡慕起那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皇帝,别人要花一生的时间,历经尸山血海,才能爬到的位置。那个少年,一生下就注定会坐上,人世间的不公平,莫过于此。
至于畏兀儿诸部,以及乌斯藏和河西的蒙古诸部,根本就不在满儿的考虑范围。那些胆小鬼们,只有做墙头草的份儿,给他们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出兵。
“尊贵的苏丹,”
在满儿的身后,传来一个豪迈的声音,是火者马黑木,如果翻译成绿教文字,应该是穆罕默德,“我军只有三ri的存粮了,倘若明ri到达沙州后,不能在一ri内拿下城池,恐怕会有大麻烦!”
长途奔袭的战略,军粮本来就不可能很多,有三ri存粮,已经是屠了无数小部落的战果。
满儿看着满脸担忧的马黑木,笑道:“只用半ri,敦煌的城头,便会插上我的狼旗。”
严格说起来,马黑木并不是满儿的嫡系亲信,他能够爬到汗国双壁的位置,完全是依靠自身那卓越的能力。他本来是牙兰的手下大将,牙兰是满儿的姑祖父,也是阿力和阿黑麻两任苏丹的大将。
阿黑麻死后,满儿在一片血腥中成为新苏丹,他不仅杀了大多数亲兄弟,而且还逼退了牙兰。当时马黑木力战被擒,经满儿三ri三夜的归劝,方才降了新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