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海瑞给朕上的这道疏,朕看了不下百遍。他曾经说过,他的疏百官看不懂,也没人能够看懂,这话不错。海瑞的意思就是想我大明朝以民为本,君臣共治。朕御极四十五年,从来是一人独治。你太弱,没这个本事,让内和六部九卿多担些担子,用贤臣做辅。”
裕王:“启奏父皇,我大明朝哪些是真正的贤臣?请父皇教诲。”
嘉靖:“没有真正的贤臣。贤与不贤有时候也由不得他们。看清楚了,贤时便用,不贤便黜。朕已经给你安排了,你看第三道旨吧。”
裕王连忙又拿开了第二道旨露出了第三道旨,却是一怔。
这道旨的封面上却没有任何字。
嘉靖:“翻开。”
裕王翻开了封面,这才看见里面只写着三个人的名字:徐阶高拱张居正!
嘉靖:“这三个人朕早就都派做了你的师傅。就按名字安排的先后顺序,次第用之吧。”
裕王哪里还忍得住,捧着那道名单哭着问道:“请父皇旨意,这三个人以后还有何人?”
嘉靖也茫然了,昏眊的目光转望向床顶,是那种想透过床顶仰望苍穹的神态:“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裕王趴在床槛边失声痛哭起来。
尽管生了两大盆好大的炭火,围坐在炭火边的李春芳、赵贞吉、张居正、申时行还有那些六部九卿的堂官们还是觉得寒冷,一个个都穿着出锋的袍子坐在那里,一个个都面带倦容。自从嘉靖病重以后,天崩地坼也就是顷刻间事,他们便一直守候在这里,显然好些时日了。
张居正有些忍不住了,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掀开厚厚的棉布门帘。
一阵寒风立刻将好些雪花吹了进来。
群臣都被吹得一哆嗦,望向昏昏暗暗的门外纷纷扬扬的大雪。
张居正:“徐老去了已经两个时辰了,我们干脆都到殿外去候着吧。”
赵贞吉接言了:“老说了,如果出大事便会立刻召我们,还是在这里等吧。”
张居正慢慢放下了门帘,慢慢走向火盆边自己的座位,刚迈开两步,突然一震!
远远地,北风呼啸中传来了景阳钟声!
所有的人都倏地站起了!
景阳钟一声一声苍凉地传来!
“皇上!”
这一声是好些人同时哭喊出来的。
张居正猛地转身掀开了门帘第一个奔了出去。
群臣一窝蜂向门外奔去。
景阳钟声越来越响了!
已是子牌时分,海瑞还坐在桌前就着烛光在翻看一本《大学衍义补》。
自农历十月嘉靖密诏海瑞,两个月来海瑞便不再梳理须,头顶上只束着一根布带,任一把长披在背后,脸上也是于思丛生,除了两眼和鼻梁,面部都被胡须遮住了。好在床上的牢被身上的衣服都有齐大柱经常拿出去让妻子清洗,虽在冬日,地面也经常洗得纤尘不染,这时他依然衣着整洁,光着的脚穿着一双草鞋也显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