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兩道、三道——狂風驟雨一般,鎖定在暴走的凶獸身上。
電流滋滋啦啦,夾雜著皮毛被燒焦的味道。
強大威壓讓窮奇四肢的骨骼都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整扇翅膀一片焦黑,隱約露出些血肉模糊的骨肉。
疼痛不會讓它退縮,只會讓暴走的凶獸越發狂躁。
它很沖直撞著,卻如何也無法擺脫雷電的追擊。
正中背脊的雷電讓它搖搖欲墜的身體再也生不出半絲反抗之力,一聲絕望的嘶吼之後,通體焦黑的凶獸轟然倒地,半邊腦袋都陷入了泥土之中。
瀾澤只不過愣了一瞬,八條觸手興奮地揮舞起來:「可以了可以了!再劈下去山都沒了!」
與最後一道閃電一併從天而降的人魚,銀髮在風中飛舞,衣擺肆意翻湧,湛藍眼眸低垂俯瞰整片土地,腳尖輕落在地面的一瞬間,無形的風向外推開一個徑長數米的圓圈。
連帶著瀾澤拋過來想要求抱抱的觸手也被一併推開來。
只不過晚到半分鐘的胡建國,似乎只剩下打掃戰場這一件事,他一邊給整座邙山補下結界防止凡人窺探,一邊扶著老花鏡朝案發現場趕來。
只見簡柏優雅地將落在被子上的一片枯葉給彈開,而後表情淡漠地看著面前這隻渾身泥土、狼狽不堪的大章魚。
黑豆一般的眼睛委屈巴拉地眨了一下,一滴眼淚順著他圓溜溜的大腦袋往下滑落,在泥土地上砸出了一個大水坑,瀾澤控訴:「你再遲到一分鐘我就要被吃了!!」
簡柏面色不改:「它若真咬你一口,先死的不一定是誰。」
藍環章魚身藏劇毒,是在整個自然界都名列前茅的神經毒素,一小滴就足以讓人致命。
更何況是他這隻修煉了上千年的巨型妖獸,別說一口了,他分泌的一滴毒液就能讓數頭虎鯨瞬間斃命。
瀾澤越發委屈,觸手涌動著蜷縮回身體,「砰——」一聲恢復成了人類模樣:「那不行,我怕疼!」
被這麼個沒有理智的凶獸咬一口,那不得直接掉一塊肉!
簡柏眉宇微挑:「你咬它一口不也一樣?」
瀾澤馬上露出一副嫌棄至極的表情,甚至還抿著舌頭誇張地呸了好幾下:「那更不行,我討厭滿嘴毛的感覺,全身都是毛髮的動物實在太噁心了。」
所以這傢伙!活該被窮奇追出二里地!
光溜。溜的瀾澤一邊說著,一邊四處探尋著有無能暫時蔽體的東西,視線探尋了一圈,最後落在了簡柏懷中的被子上。
這一下最後一絲不滿也盡數消失,前一分鐘還在狼狽逃命的瀾澤,笑嘻嘻地伸手扯了一下被子:「這麼客氣啊,怎麼還給我帶了條被子來……哎喲我操!」
扯開的一絲被角又被原封不動地給按了回去,瀾澤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一時間還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不然的話怎麼可能在被子裡看見阿月那張漂亮的小臉。
下一秒,被他塞回去的被角就被從裡面頂開來。
楚樂皺著眉,聳動著鼻子,在這寂寥的黑夜裡打出一個無比響亮的噴嚏。
「不是……一隻小小窮奇而已,你怎麼把阿月也一起帶過來了?」瀾澤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麼一般,趕緊捂住嘴巴,他觀察著簡柏的神色小聲問,「不是,阿月想起來了嗎?」
從一開始就憋了很久的楚樂,終於在聽見這句話之時,忍不住將心中的困惑問了出來:「你們打架,為什麼要帶著我啊?」
就很奇怪,楚樂想起了胡建國見到他的第一面,便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太好了,帶上他的肯定沒有問題」。
還有一直在提及的另外一點。
楚樂擰著眉繼續問道:「我應該要想起什麼嗎?」
他困惑地看向一絲。不掛的瀾澤,瀾澤反手抽了自己一個嘴巴,閉口不言。
楚樂閉上眼,紅著臉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胡建國。
胡建國假裝低頭撿老花鏡,忙得不行。
楚樂更加茫然,最後還是將目光落在了簡柏身上。
他惴惴不安地攥緊手心,一種真相馬上就要被揭曉的感覺讓他心跳如雷。
楚樂眨了一下眼,深吸一口氣之後小聲又謹慎地問:「我、我是不是也是妖怪啊?」
假裝忙碌的兩個人也停了下來。
氣氛有點微妙。
簡柏眼眸中蕩漾著一抹楚樂看不懂的情緒,他緩緩吐出兩個字:「不是。」
不是妖怪,但也不是人。
「哦……哦。」楚樂鬆了一口氣,但還是覺得不對勁。
既然不是的話,他們打架為什麼要帶著他?還總有莫名其妙的說他好香?他身上明明只是最廉價的沐浴液的味道……
等等!
楚樂臉色一變,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嚴肅的問題,當即抬頭看向簡柏,緊張又害怕,這樣的猜想讓他有點崩潰,開口的時候聲音都帶著顫:「你們……是把我當做食物了嗎……?」
感覺下一秒就要被吃掉的小豬,終於捋順了自己的邏輯,幾乎要哭出來:「你是不是……要吃了我呀?」
所以才理所當然地都覺得應該帶著他,能隨時隨地補充體能。
然後,楚樂聽到頭頂傳來一聲沉沉的嘆氣,簡柏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不是。」
至少不是楚樂現在以為的這種「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