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佩佩愣住,转头盯着她的脸,好一会才松开手:“我就说么,他哪舍得再伤害你。”
苏颜熟门熟路地往房间走,问:“宝宝呢?”
“去他爷爷家了,他爸在周口店挖骨头,我一个人顾不过来,把他送走了。”
她扒着门,看着她说对不起。林佩佩挥手:“我怎么样是没所谓的,那天因为孩子吓坏了,不过你现在这么好,我也放心了。你都不知道,我本来打算七月十五去路口给你烧香的。”
她的模样十分真挚诚恳,苏颜眨了眨眼睛:“你要是烧了也没关系,我晚些时候再收也可以的。”
林佩佩递水给她:“看来过得不错,早知道这样,你当初干嘛还躲?”
她炸毛:“什么不错,我被囚禁了,囚禁你知道吗!要不是他拿宝宝威胁,我早就逃出来了!这个混蛋,为了他的兄弟朝我开枪,这种男人我能原谅么!”
林佩佩想了想,说:“要是他不顾兄弟死活带着你跑掉,这样的男人才更不能被原谅吧?”
回去的路上,苏颜比较郁闷。林佩佩说了一堆话,百分之一的内容是在她批判杨振种种恶行时嗯呀着附和几个字,剩下百分之九十九都在劝她认命,还说就算她真的英年早逝那也只可能死在杨振手里。而这一切在她得知林佩佩收了杨振的贿赂之后,更加郁闷,佩佩这女人的脸皮子越来越厚,收了钱也没想过背叛她,却在知道她无力逃脱之后立即站到杨振那边,一点不同情她为宝宝羁绊住逃亡的脚步。杨振看她一眼,在绵绵细雨的小道上开口:“聊什么了?”
苏颜头靠车门,斜着眼睛看他:“你存心羞辱我是吧?买通这些人为了证明你很强大是吧?你一个男人心机比女人还重是吧?”
杨振莫名,眉毛微皱,专门抽时间带她过来,怎么不感动反而发脾气了。于是说:“你要不喜欢,下次就不来了。”
他看着前方,浓郁的眉峰和阴暗的天气十分融和,鼻梁像挺拔的山,眼睛像夜里的星,苏颜最最不喜欢他说话的样子,像似什么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毫无情绪起伏得令人生厌。
s城临海,常年多雨,水杉和银杏长开叶子后特别美,绿汪汪的一整片,细雨滴滴答答落下来时,像隐秘的奏乐。见惯了车水马龙的杨振越来越喜欢这里,没事的时候总喜欢载着苏颜到处跑,车速不快,一个拐弯,甩手的样子被他做得特别潇洒,以至于后来分开时,她每逢雨季或者每晚做梦,都会想起他这个动作,把着方向盘轻巧一带过,看似笨重的汽车便灵巧地顺利拐弯,而他每逢此刻总有一只手闲着,要么搁在敞开的车窗上,要么捏着半截未燃完的烟。
好比现在,他无意识地将胳膊枕上车窗,将转过弯,却见对面横冲直闯过来一辆奔驰,这是过闹市的街区,因游客过多有限速规定,敢这么大咧咧冲过来的人不是喝混了就是受了什么刺激。杨振将车子往左靠了靠,有意避让之后,才发现对方是冲着自己来,他猛然提速,大幅度转着方向盘,于五秒之后和对方的车擦肩而过,接着刺耳的煞车声猛地响起。两辆汽车几乎同时停下,并排的距离不到二十公分,杨振看了一眼那车后头印着四个八的牌照,沉了沉眼神,接着放松了身体就往座椅上靠。
猴四的眉骨上有一道伤疤,不是太明显,隐约能看见。他摔下车门走过来时嘴里还叼着一支烟,拿手量了量两车之间的距离后朝车里的杨振竖大拇指:“振哥真棒!小弟我还指望着捞笔保险费混饭吃呢,就你这车技得让多少赛车手失业,太他娘的没有公德心了!”
杨振露出笑意,掏出支烟丢给他:“侯总日理万机,怎么有时间到这小地方来?”
猴四夸张地嗅了嗅手里的烟:“风水宝地谁不爱?振哥你别告我你是来这旅游的……”
话未说完,他忽然瞅见副驾驶上坐的女人,于是阴阳怪气地嗷了一声,“泡妞儿来的,情调啊,这方面我可真不如你!”
说着丢了封请柬到车窗里,“明晚八点,不见不散。”
他又特地笑嘻嘻地看着苏颜,“带上这妞一起来!”
说完也不打招呼,朝着周围停得乱七八糟的两辆车发飙:“都他妈的没长眼啊,什么车都敢往上撞!”
这戏也演得够足了,连苏颜都看出来他是故意找茬,刚才那一下要不是杨振反应灵敏,他们不被撞死也会被撞个半死。猴四这名字苏颜记得,上回车子漏油,他们跳车之后一直听康耀明骂骂咧咧,最后去了工地,才发现是疤头搞的鬼,疤头再怎么不忠义,好说歹说也是自家人,处理自家人容易得多,可面对同样有实力的死对头,就没那么容易了。为鸽子林的事,猴四那边的人一直和他们过不去,而最终这块地还是被杨振拿下,他绷不住面子,专门从g市赶了过来。苏颜抓着保险带,惊魂未定地看着那辆骚包的奔驰绝尘而去,杨振瞄了一眼她的小动作,顿觉这讨厌鬼来得正是时候,反叫他心情畅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怕什么,有我在你死不了。”
苏颜不高兴,什么死不死的,她才没怕过。杨振唇边泛着笑意,又说,“那孙子不服,早就想我死了,偏偏什么都赢不了我,刚才要不是我有心放他一马,他早撞路基上了。”
他话说的很满,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得意,却不知刚炫耀完,擦身而过的汽车便紧紧靠过来,他没留神,砰地一下被撞上,几乎同一时刻他松开握方向盘的手,朝苏颜扑过去,歪掉的车子没了方向,直被撞到路中央的花坛上,挡风玻璃噼里啪啦整片全碎掉……这回倒真是遇上了醉鬼,苏颜窝在车座里,看他伏在上方的脸,和那只罩着她的血淋淋的手,结巴道:“你、你不是车技,堪、堪比赛车手么,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撞上了?”
杨振缓慢地直起身子,靠回座位时,扯出杯架下的抽纸,若无其事地擦左臂上的血,笑意盎然地问:“你不知道赛车手更容易出车祸?”
对面的肇事司机见这场面,酒也醒了大半,拨打急救电话时连看都不敢往车里看。120的小护士抬着担架过来时,却见伤者一边给自己止血一边泰然自若地从车上走下来,当场惊讶得合不拢嘴,车都成这样了,怎么人却没事呢,再仔细一看,人也不是没事,一只手都被血染得分不清楚指头了,怎么却仿佛一点也不严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