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佩佩那个糊涂虫,见了杨振就一个劲赶她走,关门前还特地说:“回去别吃醋了啊,太酸了伤胃……”
说完她就砰地一声被隔绝在屋外,临走前她愤愤地朝门上踹了两脚,转头怒视杨振:“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房间睡觉,你到底什么意思!”
杨振已经系好安全带,一边往后看,一边打方向盘:“昨晚折腾那么久,今天请你吃饭当补偿。”
他说这个,苏颜就乖觉了,心里暗潮狂涌,嘴上也没有一句话。见她安静,他就盯着她看了会儿,万幸的是,有些东西一直都没变,他伸手摸摸她的头:“困就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天是灰的,和海连成一片,这个时间来看海的人不多。他们下车时,六指已经搭起架子,正往铁板下的炉子里加碳。见他们来,抬起头说:“老三请假,说有事要办。”
“他能有什么事。”
杨振一语点破,“八成是又去赌了。”
说完去木屋外的水槽边洗手,接着挽起袖子,在刚支起的菜板上切土豆。一刀一刀,椭圆的土豆片厚薄均匀,叠成一堆,躺在刀声作响的菜板上。
苏颜忽地就想起多年前,那时候全国闹,学校宣布放假的时候,她还喜气洋洋地戴着口罩往车里钻。刚钻进车里就惊诧连连,指着杨振的鼻子吼:“你怎么不戴口罩!会被感染的你知不知道!”
吼完又从书包里翻啊翻,翻出一幅未拆封的口罩:“喏,给你,赶紧戴上!”
当时的他只看到她两只眼睛湿气弥漫,像森林中轻巧慢跑的小鹿。心里顿时快乐得找不到方向,就算那时真被感染,也能立马好了。
年纪小,注意力也转移得快,她前一刻还神气活现地命令人戴口罩,下一秒却转移到街道两旁的店铺上去了。
车子行驶五百米之后,她彻底不开心,扒着窗户说:“怎么都关门了呀,我还想吃这家的栗子土豆焖排骨呢。”
于是他带她在人烟稀少的马路上一圈圈地绕,找了很久,只找到了菜场门口卖土豆的小贩。最后,当杨振把一盘淋过辣椒油和香菜沫的土豆片递给她时,说:“买不到肉,只好给你做这个,你先将就着吃,明天我叫人去弄你想吃的菜。”
苏颜从来只知道土豆可以切成丝炒着吃,剁成块炖着吃,却不知道还可以这么凉着吃。她好奇满满地夹了一块,嚼了两口之后,对着穿着围裙的杨振竖大拇指:“真好吃!想不到你还会做菜呀,你说说,究竟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他在餐厅明黄的灯光下,笑得像个初入社会的孩子。后来就常给她做饭吃,只是苏颜从来没有进过厨房,每回都是现成的食物摆在桌上,只等她去品尝。
却想不到,原来切菜时的杨振,是眼前这个样子。
有咸咸的海风吹来,这天远远看过去,似乎又要开始下雨。六指把扇贝放在炭火上,用半米长的夹子,翻着烤。看了看站在旁边犯傻的苏颜,他拿了一瓶水递给她:“想什么,这么入神?”
苏颜转过脸,看到穿了半袖和人字拖的六指,弯弯眼睛笑出声:“六指,好久不见你这幅打扮,还是这么帅!”
六指笑:“你不还是一点没变,怎么面对阿振却变成另外一副样子?”
“喂!”
苏颜用水瓶打他胳膊,“别说这些扫兴的话好不好。”
说完又有点闷闷不乐,“你以为谁都像他,做过的事装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是他难过的时候你都没看见。”
六指将烤熟的贝放在盘子里,“如果当初我死了,你会难过
吗?”
苏颜皱眉:“像你这么好的人怎么能死。”
六指看了她一会儿,笑了笑,说:“你生在这个圈子,自然明白那些规矩。阿振空手回去,说事情已经解决,可秦六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就拔了枪指着秦六的脑袋,说他不讲信用,秦六当着几百个人,面上过不去,这才叫人放了我。可我刚一出来,秦六就叫人去找你的尸体,阿振被逼急了,朝自己开了一枪,说愿意用命证明自己的忠心。”
六指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那一枪打在肺部,差两毫米到心脏……那时候他是想死的,因为知道你不会原谅他。”
桌上有杯茶,展开的叶子在清水里浮浮沉沉,渐渐静止,热气徐徐上升。杨振把玩笔盖的手忽然顿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坐在沙发里,巧笑倩兮:“我知道你从不做失败的生意,可这里不是g市,想要呼风唤雨,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应该怎么做……而我恰好有这个能力助你一臂之力。”
他弯了弯嘴角,眼睛里有笑意:“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先别忙着拒绝,我是来和你谈生意的。如果我能帮到你,鸽子林的利润,你至少得分我三个点。”
杨振似乎认真想了想,说:“如果有需要,我会找你签合同。”
孙明月目的达到,很泰然地邀请:“怎么,我给你透露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也不请我吃顿饭?”
他指了指桌面上的一摞文件:“我安排人送你去酒店吃饭,记在我账上。”
她拿着墨镜站起来,肩上的流苏划了一道好看的弧度:“那我以后每次来都可以借你的名吗?”
杨振已经开始签字,头也不抬:“以你的知名度,哪还用得着借我的名。”
她想见缝插针,他却滴水不漏,孙明月头一次感到棘手。不论年龄和阅历,这样成功的男人怎会如此冷漠地拒绝一个女人,说到女人,她不由得想到跟在杨振身边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