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道:“难怪你们屏蔽媒体不让我看新闻,原来是为了帮他,现在我看见了,怎么,我是不是要感谢你们费这么大心思瞒我,感谢孙明月没让他横尸街头?”
六指抓方向盘的手往里扣了扣:“我不是这个意思,阿振他不容易,你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不容易难道我容易吗?你们又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他有苦衷所以朝我开枪,我有什么错要凭白无故挨他一枪。挨枪我受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也要我受着?”
顿了顿,又说,声音已经哽咽,“六指你没爱过你不知道,感情受伤害要比挨一枪疼的多。”
他残缺的左手在身侧颤动,右手狠狠抓紧方向盘,唰地一下将车带过前面的弯道,如低音炮沉郁的声音带着刻意被压制的激动,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没爱过?”
苏颜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深究他的意思,只是顺着他的话说:“那你更应该知道我的感受,你说我可能把他们发生的事情当做没看见一样吗?”
六指面色冷峻,目不斜视盯着前方,冷冷地说:“全世界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你爱她她却不爱你,爱的再深又有何用,只能当做没看见。”
此话一出,副驾驶座上的姑娘双眼噌地变亮,冒着唰唰火光,豆大的泪珠子像天上的雨,流啊流,她也抽啊抽地抖个不停:“你说什么,他不爱我了?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忘恩负义的男人,他背叛我。”
说到后面已经不知是愤怒多一些还是伤心多一些,双眼被泪水模糊,身体也止不住地抖,嘴里还在念叨,“他竟然背叛我!”
六指吐了口气,用左手拇指熟练地摁下车窗键,冷风如刀子灌进来,割在脸上辣辣的疼,他又摁了一下,窗户又唰地升了上去。“不是说你,阿振不会变心,你放心好了。”
她还在抖,“别再骗了,我什么都知道,要是真没什么,他早就什么都说了。”
一路上从暴怒到哭泣,后来渐渐平静,却在到达酒店门口时,又升起那股本来被压下去的邪火,六指刚扣开保险,她便像弹簧一样弹了出去,他紧紧追在身后,尾随其后的还有一路衣着统一的人,紧迫的氛围,惹得大堂里的住客面面相觑。打开房间门,苏颜猛地冲进去,从阳台到洗手间溜了个遍,没找见人,也怪她自己糊涂,这个时间他怎么可能在这里,想到报纸上的照片,心理更加悲愤交加,她离他这样近,看到熟悉的沙发桌椅,明明就没离开过,怎么他的身边就有别的女人了。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偏偏六指还在身边劝她,劝什么呢,有什么好劝的,他说的那些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嫌他吵,叫他别说了,他还在喋喋不休地嚷嚷,她在屋里团团转,不知道怎么才能阻止他,顺手摔了置物柜上的花瓶,这下好了,终于安静了。
仿佛痛快了一些,于是再找东西摔,拿到什么摔什么。六指终于不说话了,站在一边看她摔,她气得不行,看什么看呢,我叫你看!捧过茶几上的座机朝他砸去,电话腾空跃起的这一瞬间,门从外被撞开,来人身手敏捷,抬起胳膊随便一抓,便抓住了被扯断线的电话。苏颜满头大汗,清澈的眼睛又飞腾出两苗火意:“你个王八蛋!脚踏两只船算什么英雄好汉,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不和梦中情人多呆一会。”
她不让人说话,一张嘴像吐豆子似的,嘣咚咚往外倒,“噢!我知道了,有人和你通风报信,你既然回来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是吧?我就奇怪你哪来那么多肉呢,养这么一群狗,什么都逃不过你的耳朵你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最叫人讨厌,自私、自以为是、混蛋!”
杨振有点吃瘪,刚才有人打给他,把苏颜的反常汇报了一遍,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没想到一进门是这样一幅场面。六指似乎极为疲倦,懒懒地拍了拍他的肩,什么也没说便走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我和她……”
“住嘴!”
苏颜指着他的鼻子,两人中间隔着一张狼藉不堪的桌子,“你情非得已,你有苦衷,你为了生意和名誉不得不出此下策,你的身份多重要啊,不能不明不白就失去了,你得挽回,我多听话啊,为了不让你分心,你不许出门就不出门,你说送我去学习我就去学习。”
她的头发已经乱了,厚重的大衣下是湿透的身体,眼睛里的哀伤已经转为绝望,“没想到你这么虚伪,买了座园子骗我去画画,把我支开,还让全部的人联合起来瞒着我。他妈的杨振,我还不知道你为了夺回江山,还会选择投靠一个女人。”
他额上的青筋突起,声色严厉地回击:“你以为放弃容易,我是可以什么都不要带你远走高飞,下面的人行吗,我要是走了,康耀明山猫他们会被追杀,猴四会对付我所有兄弟,这是责任你懂不懂?”
苏颜气极,掀了木矮几,这下房间里最后一块完整的东西也被破坏了,叮铃哐啷一阵响之后,她还一脚踹飞脚边的抱枕,那抱枕正巧落在破门而入的黑衣人身上:“这么多年你的兄弟永远比任何人重要,你没有心,就是块木头!看你的兄弟待你多好,防贼一样防着你的女人,屁大点动静也闯进来!你什么也不适合,就适合他们,带着你的兄弟滚蛋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杨振站在满地狼藉的屋子中央,脱了大衣往乱糟糟的沙发上一丢,对刚才闯进来的兄弟说了句出去,那人应声闪了出去,砰地一下关上门。他踹开散落在地板上的障碍物,走到沙发前坐下,又拎起躺在地板上的电茶壶,随手捡了两瓶矿泉水,倒进茶壶里,插上电源,开始煮茶,还不忘招呼她:“坐下,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