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瑞斯是条雪橇犬,常年守着玛利亚,最近和他们也混的很熟。苏颜笑了笑,没说话,低头专心搅着牛奶。六指明白,却也难过,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却仍然没控制住自己。以前在杨振身边,她和所有人称兄道弟,到了这里,却突然开始撇清距离,不知是她给自己确立了界限,还是已经看穿他的心思,如果是划好的界限,则是为了杨振,可既然选择离开他,还分那莫须有的界限做什么。但如果是因为看穿他的心思,那么她的立场和选择就显而易见。他看着晨光下她的脸,柔和的轮廓在光晕里显得不太真切,那时候六指忽然明白,不管她离自己多近,离杨振多远,那颗已然千疮百孔的心始终还在原来的位置,在外的人进不去,走进去的人出不来。
电话铃响的时候,杨振正在办公桌前签文件,靠墙的显示频播放着全城出动警察的新闻,不明就里的老百姓还以为发生了重大刑事案件,其实这些警车是在追踪杨振的团队,最近不知为了什么,他派了大量的人去各交通要道把守,甚至连各种酒店旅馆都安排了人盯着,官方怕出大事,却又找不到证据逮捕,只能一步步追踪。
他在新闻播报员说到警方怀疑他涉黑并且恐其私下金屋藏娇养小三时,接起了电话。孙亮浑厚的声音慢腾腾传来:“我刚下飞机,听说你因为丢了东西闹得满城风雨,到底是什么宝贝值得这样大动干戈?”
他握着笔继续在纸上勾画,对着话筒咳了一声:“私人东西,没那么严重。”
孙亮听见他的声音倒是一顿,平缓了口气,问:“怎么,病了?”
杨振还没回答,就听他接着说,“难怪小月着急,这丫头说找不见你,状都告到我这里来了,你这就给她回个电话,免得她担心。”
话音刚落,实木门被推开,戴黑超的高个美女踱步而来,杨振平静道:“不必了,她在我这里。”
孙明月卸了围巾,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取下墨镜后露出一张明媚的脸,看杨振像以往一样雷厉风行,轮廓分明的脸却充满疲惫,她的心里是不好受的,但还是忍不住激道:“你深思熟虑顾全大局,她却不懂你的好心,撇下你跑了,据说还是和你最好的兄弟私奔的?”
杨振抬头:“你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些?”
孙明月被噎住,听他又说,“如果只为了讽刺我,你算是白跑一趟,要是你愿意继续合作就坐下谈谈,如果不想谈就请慢走,不送。”
说完低头接着工作。孙明月看着他明显瘦削的脸颊,漂亮的浓眉微微皱起,她想不明白,天底下竟有这么冷血的男人,失去利用价值的东西立马可以被他不屑一顾。她深吸一口气:“你确定不再需要我的帮助?一旦给媒体放话,不用我爸出面,那些负面新闻就会让你的股票大跌。”
杨振轻松一笑:“跌了还可以再赚。”
孙明月蹙眉:“你不用防着猴四了?在s城除了我爸没人能降得住他!”
他终于从一堆文件里抬头正视她:“一块地而已,给谁不是卖。猴四针对我不是一两天,适当扔给他点肥肉,游戏才有意思。”
他说得坦然自在,仿佛没有那些精心策划,好像事情一开始就是这样发展的,虽然孙明月认识他的时间不长,可也多少了解到这个人的脾性,她知道这些话并非杨振本意,他是那种只要有一丝机会就绝不会放过的人,此刻却说出这种自暴自弃的话来。刹那间她头脑清明,这个男人可不是在自暴自弃,尽管他面上看不出来任何异样。别人看不出苏颜对他有多重要,甚至连他的手下都说,这么大张旗鼓寻找,是为了出一口气,气的只是六指背叛而已,大家都知道弟兄们对杨振的重要性,也知道他的归则,背叛了他还想活在这世上的,可没有任何一个。
但是孙明月就是清楚,不用问也十分清楚,杨振其实很痛苦,痛苦到用自暴自弃来麻痹自己。
这个寒冬似乎特别长久,年后甚至还下了一场大雪。北边传来消息时,杨振正在房间里整理画板,她的风景画其实寥寥无几,剩下的全是他的脸部特写,有人说在靠海的荒山密林里发现了一辆废弃吉普,车牌正是六指所用,他披上大衣驱车而去,路上没说一个字。康耀明陪着他,这段时间的生活很不如意,他本是快乐的人,转眼间身边的人个个哀愁,山猫去印尼还没回来,杨振又似一触即发的雄狮,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成了替罪羔羊。
林子里的雪还没化,一簇簇压在干枯的枝头,一尺来高的白雪覆盖整个地面,那辆半新的车停在不远的地方,车身前倾,四轮已被雪掩埋。康耀明摸了摸落在头顶上的雪渣子,不禁感叹六指果然很聪明,谁会想到走这么个神奇的地方,难怪各个交通要道都找不到他们的痕迹,不禁又感叹,原来六指是喜欢女人的,而且还是老大的女人,枉他还怀疑这闷葫芦喜欢男人,就苏颜那样的女人这世上也不少,搞不清兄弟俩怎么偏偏喜欢上同一个,这不明摆着伤感情么,等把她抓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育她一顿。
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嘎吱响,杨振站在看不出原样的松针树旁,盯着那辆吉普看了好一会,吩咐身边的人:“走大路翻过这座山,再往东走过边境,应该就能找到人了,你们几个一起去,现在就走。”
那几个人应声往回返,康耀明在冰冷的空气中瑟瑟发抖了一会儿,考虑良久之后才说道:“振哥,咱找的范围也忒大了,你说有没有可能人根本没出这城,要不咱再仔细搜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