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沉默了一小会儿,康耀明睁大眼睛望着六指:“振哥呢?你们不是一块走的嘛。”
语毕三个人齐刷刷转头都望着他,他坐在沙发里剪盆栽,一小盆绿萝叶子都快被剪光。他头也没抬,说道:“公司还有点儿事,估计也快回了。”
两个大男人没异议,又埋头专心研究手里的牌,倒是苏颜,盯着手里的红桃二看了一会儿,转头叫了声六指。六指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着她。
“没什么事吧?”
他放下盆栽,拍了拍裤子站起来:“当然没事。”
接着往他们三个走去,“加我一个,打麻将吧,谁输了管一个月的饭。”
康耀明这老赌棍一听这个就兴奋,卷了纸牌就大声嚷嚷着叫人拿麻将,准备到一半,身形忽然顿住,转头严肃地瞪着六指,又指着苏颜:“你不准帮她,各凭本事,谁输了就是输了!”
六指懒懒地喝口茶:“谁帮了,你技不如人别赖账!”
“拆了连子打断张,那还不叫帮啊?”
“你还打不打了?”
“打打打!”
大厦底层闹翻天,s城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他们派了直升飞机,系保险绳的警员正从飞机上往下跳,机器轰鸣的声音盘旋在楼顶,响彻整幢楼。六指站在窗边,往上看了一眼飞速旋转的螺旋桨,说:“一群蠢货,这么做等于变相逼人跳楼。”
杨振揉了揉额角,问:“这人你认识?”
“见过几面,拆住宿楼那一片,那块划给猴四了。”
为了避免纷争,那块地从杨振的心底来说,基本上是没指望能收回来,权当哄孩子一样送给猴四,所以资金流都不归总部管,全是猴四自己经营。但不管怎么分配,对外的名声却是归杨振的公司,如今出了事,这矛头自然也顺理成章地指向他。
前台有电话打进来,六指摁了拒听键:“走楼梯吧,前面肯定被堵死了。”
杨振合了文件夹,站起来往外走。沉淀密集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响起,他边往下走边对六指说:“上车先绕高速跑几圈,甩掉了人再回酒店。”
六指说是,和他并肩,从二十三层的高度一阶阶往下走,四周是刷了白涂料的石灰墙,铁灰的扶手表面起了一层灰蒙蒙的土。他揩了一下上面的土,又用拇指轻轻搓掉,边快速下楼边问:“疤头那拨人已经除尽,干掉猴四,你准备干什么?”
杨振穿着笔挺西装,下楼的动作幅度虽小却很迅速:“还能干什么,继续做生意。”
说完扬起嘴角笑道,“再和她领证,生几个孩子。”
六指也笑了笑:“绕了这么大一圈又绕回去,好在是找到了。”
杨振偏头看了他一眼,还带着笑意:“你这么多年不交女朋友,怎么想的?”
“干掉猴四再说吧。”
他很自然地接话,“到时候去大学,挑个漂亮的。”
“比老三有水平。”
杨振想了一下才说,“那小子是碗肉就吃,也不嫌腻。”
刚说到这里,六指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康耀明说是救援队的人扑了个空,那站在楼顶的讨债已经跳了下去,摔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浆糊。下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他在大厅里的休息室,准备以老板的身份面对媒体,让他们从后门出去。杨振听了这个消息之后,点头道:“让山猫在楼梯口等着。”
然而一路走到底,却不见山猫的车,只听见警车鸣笛和乱七八糟的哄闹声,接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和女人的尖叫。山猫向来不会误事,这动静看来,前面应该是出了事。他刚想和六指顺着大楼下停车场,自家的车子却麻利地甩尾停在面前,那人半开了窗户招呼:“振哥我来接你们,前面很乱,山猫一时半会过不来。”
这个山猫办事可真是靠谱,自己过不来也会派个人来。他刚想往车上走,却见一辆黑色商务车紧随而来,后座的窗户唰地降下,戴着墨镜的孙明月叫他:“你们分开坐,有记者正往这边走,快点!”
杨振略思考两秒钟,火速上了她的车。对混迹娱乐圈的人来说,甩掉记者是件轻而易举的事,车子跑了十来分钟,其实只环海东南西北毫无章法地火速绕了几圈,跟在后面的车已经不见踪影。
“你不是去外地拍戏了?”
杨振问的时候,车子已经缓速行驶在海滨路上。
“你还记得啊?”
孙明月摘了墨镜,笑容妩媚,“今天来这拍外景,刚好取景在你们公司前的那片海,哪知道会碰上这事。”
她的头发烫成大卷,慵懒地拨在右肩前,手玩着墨镜,一下下拨开镜架又放开:“今天我可是真正帮了你,也不说句感谢的话?”
杨振看了她一眼,表情很轻松:“请你吃饭。”
她满意地笑起来:“这才是大老板的风范。”
又问,“听我爸说,廖连胜已经上任了,没给你找麻烦吧?”
他摇了摇头,放在扶手上的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再说六指,在大马路上东奔西走流窜了两小时,并且在接到康耀明电话,说警车媒体都撤了之后,才回到酒店。他见到活蹦乱跳的苏颜,也见到灰头土脸的康耀明,还见到浑身负伤的山猫,却惟独没见到杨振。
那三个形态迥异的人正围着小桌子打扑克,山猫边打边愤愤不平地抱怨上午的事,据说猴四十分邪恶,在死人的关键时刻还落井下石,派了一帮不三不四的人过来闹场子,他本来是要接老大他们走的,哪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叫他不得不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