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减弱,烟尘弥散,城中的混乱和喧嚣反而更盛,此时已经无人关心刚才的那场大火,逃出城外成为了百姓们唯一的念想。
城里的大街小巷遍布人群,一道人影穿梭其中,身法快如闪电,周围的人无不侧目,只是他疾奔的方向与百姓们背道而驰,不是往东门,而是冲城西而去。
若是清军真要屠城,城西便是死地,因为那里驻扎着城中大部分的清军。
秦风奔驰纵跃,去的就是城西,但他不是去送死,而是要险中求胜。
今夜的变故太过突然,当他恢复理智,脑海中一阵思索过后,他想通了很多事情,曾经困扰他的一些谜团也迎刃而解,而且还嗅到了一丝令他兴奋的东西。
清军屠城,乍听之下太不合理,可当联想到赵布泰连夜召集手下众将,并且众将随后就纷纷离城而去,回到各自驻地集结人马,那屠城似乎就成了可能。
桂林城中清军三千,这些人马想要屠灭数万人口,以及有大量投降明军的桂林城并非易事,所以想要万无一失,就必需要增加兵力。
而如果不是事实就在眼前,秦风怎么都不敢相信赵布泰为了除掉自己,竟然出此毒计,可他既然想要屠城,又何必多此一举在今晚布下埋伏?
秦风换了一个角度,很快就理解了对方内心的想法,赵布泰看似疯狂,实则并没有彻底失去理智,虽然屠城不失为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但他在屠城之前还想做最后的努力,若是今夜可以设伏拿下秦风,也就不用再去屠城。
屠戮一座早已归附满清的一省府,对于赵布泰而言,无论是仕途还是声望,都将是巨大的打击,所以今夜的精心谋划,不仅是为了秦风,同样也是为了他自己。
当然,这一切只是推测,可时间已经容不得他去验证,机会转瞬即逝,秦风赌赵布泰会认为城中生的一切都是自己所为,而且还隐藏着针对他的阴谋。
这样一来,赵布泰一定会为了确保自身安危,让城中的清军向自己靠拢,不让贼人有可乘之机,直到大部人马赶到。
清军把兵力集中在赵布泰身边后,城中其它地方必定空虚,其中自然也包括城西,而城西存放了清军大量的后勤辎重。
箭矢,火炮,军衣,刀枪。。。。。。没有了这些辎重,赵布泰就算打通粮道,他手下数万人马的战力也将大打折扣。
另外,当初跟随秦风进入桂林城的蒙山军也都藏在城西。
秦风当初敢躲在桂林城,同样也敢把蒙山军藏在清军的眼皮底下,灯下黑的道理人人都懂,可敢如此做的少之又少。
因为少,敌人才想不到,所以看似危险,实则往往最是安全。
拐子坊,坐落于城西的一处偏僻小巷,里面住着的是城中最贫苦的百姓,同样也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之地,每日都有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在此生,哪怕早上醒来现路边躺上几个死人也是稀松平常之事。
对于拐子坊里生的恶行,衙门懒得去管,因为这地方太穷没有油水可捞,而住在里面的普通百姓更是不敢管,只有学会做一个睁眼瞎,才能好好的在拐子坊里生存下去。
于是当拐子坊里突然多出一些陌生人时,无人会去过问,只当一切如常。
而在拐子坊旁边不远处,正是清军大队人马驻扎的地方,同样也是后勤辎重所在。
城中混乱不堪,拐子坊里也是鸡飞狗跳,有奸邪之人趁机作乱,抢夺打杀的恶行随处可见,可到底性命攸关,清军屠城随时都会进行,歹人也知惜命,抢到一些财物后便立刻奔逃,拐子坊很快就没剩下几个人了。
忽然,一声惨叫响起,十分凄厉。
离拐子坊出口不足三十步的一处角落里,一个身材矮小,穿着一身短打的汉子正用手提着裤带,脸上尽是满足之色。
旁边地上躺着一个衣不附体的女子,女子胸口插着一把尖刀,双眸呆滞无神,口鼻中还有轻微的喘息。
汉子勒紧了裤袋,斜着眼睛瞥了地上的女子一眼,脸色有些慌乱,却是勉强挤出了一丝奸笑道“李寡妇,现在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
女子浑身一动不动,只是一对眼珠子直勾勾的睁着,透着几分令人悚然之气。
汉子被盯的心中寒,下意识的倒退了几步,他叫做黄驴儿,只是一个下九流的混混,平日厮混于街头巷里,坑瞒拐骗弄点小钱勉强维持生计。
不久前隔壁邻里的李氏死了男人,独自一人守着座空宅,黄驴儿得知后心中生出了邪念,想把李氏占为己有,何奈李氏家里养了几条恶犬,黄驴儿几次趁夜闯入都被狗给咬了出来。
今夜城里大乱,黄驴儿总算等到机会,李氏出门逃亡哪里还顾得上家中恶犬,孤身一人的她自然没能逃过黄驴儿的魔掌。
乱世人命如草芥,而女人往往比男人更加悲惨,她们是货物,玩物,交易的筹码,甚至连猪狗都不如。
黄驴儿伸手摸了把面颊,上面印有几道暗红的指痕,他目光凶恶,剐了眼地上的李寡妇,脸上看不出一丝怜悯“本来让老子舒爽一下也就好了,偏你不知好歹,死了也怨不得我。”
他完事时,被李寡妇狠狠在脸上挠了一把,吃痛之下恼羞成怒,拔出尖刀就捅向对方。
李寡妇遭此厄运,本该怨恨绝望,可她眼中只有一种极深的麻木,隐隐还有几分解脱之色,也许在她丈夫死时,她已经心存死志。
活着只有无尽的苦难,不如一死了之。
黄驴儿对一个将死之人再无兴趣,不过品味着刚才那销魂的滋味,心中多少有些可惜,嘴里忍不住嘀咕了几句,转身便欲离去。
可不等他踏出一步,一个人影豁然出现,挡住了他的去路。
黑暗中,黄驴儿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可这个时候出现在拐子坊,十有八九不是善类,他眼中已有惧色,正待开口说话,就见一道寒光闪过,即将脱口而出的音节永远停在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