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暗下的屏幕带走了宋初面前刺眼的光,可他被那束强光灼伤的眼睛却依旧烫得发疼。
“阿初,你怎么了?”
钟芷拉开厨房门没走近几步,就看到宋初颓然地佝坐在餐桌前纹丝不动,手中的湿纸巾被他捏在手掌心蹂躏地面目全非。
“我没事,阿芷,就是有点累。”
宋初慌忙垂头将自己泛红的眼眶隐匿在阴影中,将湿纸巾快速揉成一团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从混乱的思绪中找到拙劣的借口逃离现场:“我,我先休息了,阿芷你也早点睡。”
“我……”
钟芷的声音被次卧紧闭的房门阻隔在外,她还是放心不下屈指轻叩房门:“阿初,阿初,你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就是很困了。”
宋初的声音透过房门似乎真能听出几分倦色,本就因为自己加班影响了宋初的正常作息,钟芷压在心底的歉意又加深了一层:“那你早点休息,别忘记睡前吃药。”
叮嘱过两句钟芷也不敢再打扰宋初,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整他身体才刚刚有了起色,再过两周就是去医院复查的日子,在这个节骨眼上钟芷生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之前的努力全部都功亏一篑。
轻手轻脚地离开宋初门前,取走餐桌上的手机钟芷也转身进了主卧,直到另外一扇门咔嗒落锁的声音传来,宋初才终于松了口气,放任积蓄已久的泪珠顺着长睫滚落至枕边。
他在害怕,他在恐慌。
他害怕自己所有的缺点和短板终于在竞争者的映衬下相形见绌,他恐慌自己苦苦艰守才终于近在咫尺的幸福就这样转瞬即逝。
如果被永久地囚禁在寒夜,他本可以在踽踽独行中忍受那份孤苦;只是当钟芷与暖春一同降临在他身边时,他再也做不到放弃光明。
不够!
宋初从床榻上坐起,他幡然醒悟将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
是他还做的不够,远远不够。
他应该为阿芷付出的多些,再多些……
惨白的月光照亮他泪痕错杂的脸庞,他再次向着皎洁明月乞问:是否只要他竭尽全力,和煦的春光就会心软在他身上多停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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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清晨早上七点天色依旧昏暗,叽叽咋咋的白头翁却准时飞上枝头在窗外啼鸣,钟芷被阵阵鸟声搅得无心睡眠,走出卧室准备去趟洗手间再继续她的回笼觉。
只是她才刚刚踏出房门,厨房方向就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细微响动。
暖色的灯光透过厨房推拉门上的磨砂玻璃印出一团黑色的人影,忽明忽暗间应当是那人在门内忙忙碌碌。他将锅碗的摩擦声控制得极轻,如果不是钟芷出了房门大概也意识不到宋初今天这么早就起床开始忙碌。
“阿初?”
推拉门被打开的那刻宋初惊诧地转过头,还未等他出声解释,钟芷看到他眼睑下方乌青的黑眼圈时先一步紧锁眉头。
逼仄的厨房案板上摆满了被分成小块的面皮,操作台一角的不锈钢盆里装着……
逼仄的厨房案板上摆满了被分成小块的面皮,操作台一角的不锈钢盆里装着还剩一半的肉馅,炉灶上的蒸锅已经沸腾上汽飘出阵阵香气,宋初手里举着刚好捏到一半的包子与钟芷面面相觑。
“阿芷,怎么起这么早?”
宋初连忙放下手中的面皮,揭开蒸锅的盖子笑盈盈地回头望向钟芷:“有一锅快好了,你是不是饿了?去洗漱一下马上就能吃。”
“……好。”
打消了回笼觉的念头,实在不想辜负阿初早起做饭的好意,钟芷应声进了洗手间洗漱整齐。
站在厨房里的宋初瞬间被喜悦点燃,一夜未睡的疲乏在这一刻被一扫而空,他有些庆幸自己开始准备的时间够早,稍稍晚一些可能阿芷起床就要饿着肚子等自己很久。
钟芷刚刚在餐桌前坐下,两盘刚刚出炉的汤包就被宋初掐着点端上桌子,未等钟芷开口又钻回厨房取了几瓶调料和小碟:“阿芷,我没给你做过包子,如果味道不好你可以沾点醋汁。”
“你先坐,我们一起吃。”
宋初忙前忙后从她起床就没停下,钟芷叫住他强硬让那人和自己一同吃完早餐。
“好,好,我也吃。”
宋初解下身上的围裙坐在钟芷对面的座椅上,嘴上说着自己也吃,拿起筷子却没有夹起包子的意思,直勾勾地盯着钟芷咬下第一口,飘忽忐忑的眼神中还有令人难以忽略的期待:“阿芷,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阿初,真的很好吃。”
钟芷没有撒谎,宋初在厨艺方面有些令人羡艳的天赋,即使是从未做过的菜肴也可以凭直觉复刻出七八分的原味。
可是比起这顿美味的早餐,她更在意他乌黑的眼圈和满脸的疲色:“……阿初,你昨晚真的有睡好吗?”
宋初愣住,钟芷的问题让他毫无防备,眼里的忧愁和蹙起的双眉更是让他有些不安。
刚刚过去的夜晚他一闭上眼就会想到生日聚会上林宿送给阿芷的那串手链,想象他们在公司里会如何朝夕相处、形影不离,想象林宿会如何一点点取代阿芷生活里他的角色,又会如何渐渐蚕食阿芷记忆中他的存在。
整个晚上他在狭小的卧室里夜不能寐,辗转难眠。
“我……我昨天……昨天我有点失眠,睡得有点少,但其实也睡了,不是很过分的那种失眠,而且我……”
宋初像个犯错的小孩一般低头给自己找着并不完全合理的理由,突然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从餐桌前站起快步走向屋内:“阿芷,你等等我,我有几样东西想拿给你看,你等我,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