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年一脸崇拜,表情真诚,丝毫不作假,“师父,你药房这么多药,我就偷拿了几瓶你都能发现,你好厉害啊,嗷”
易上鸢对着人屁股就是一脚,“拍马屁无用,去给我采药。”
把人踹开,易上鸢理了理头发,又恢复成仙风道骨的模样。
纪长宁在一旁看着,不由感到羡慕这师徒二人相处方式,随性自在,亲密自然,不似她和师父那般生疏。
“这好像不是回山间陵的路啊。”
易上鸢道。
“我去一趟执法堂。”
纪长宁说话恭敬客气,叫人挑不出毛病。
“你此次受伤不轻,你师父可有去瞧过你?”
纪长宁并未回答,可暗下去的神色已然说明,还不忘替人寻个借口,“宗门事务繁忙,师父难以脱身,已托人慰问送来不少疗伤药品,再说了这点小伤并不碍事,休养几日以好了大概,有劳师叔挂念。”
“也不知师兄几时修来的福气,有你这般乖巧听话的徒儿,”
易上鸢叹了口气,“自从云阳死后,师兄痛失爱徒一蹶不振,不仅鲜少管理宗门要务,更是同你疏远不再教导,我知晓你不易,这些年苦了你了。”
提及薛云阳,纪长宁得脑海钟充斥着过往回忆,一段段的记忆碎片,组不成完整得片段,画面模糊,嘈杂的声音最终汇成一句平淡却震撼得话语:
在其位,尽其力,我不仅是长宁的大师兄,更是其他师兄弟的大师兄,我在一日,定当护着长宁,护着万象宗。
纪长宁垂下眼眸,明白宗主首徒不单单是一个称呼,更是一种传承,她从薛云阳手中接过了这份担当,护着万象宗和其他师兄弟的责任。
她将思绪收回,沉声道:“在其位,尽其力,这些都是长宁应做的。”
“无怪乎同辈弟子中,我最为看好你,”
易上鸢笑了笑,以一种随意的语气道:“不如,你把我师兄踹了,或是等我师兄死了,入我们下,我定比他做的更好。”
易上鸢性子随和,为人不拘小节,虽是掌管执法堂的长老,明明有雷霆手段,却不影响她受宗门弟子喜爱,即便同外门弟子也能做到一视同仁,就是说话真真假假,让人参悟不透。
这番话纪长宁听过不下百遍,以至于脑子未动嘴便先行,“谢师叔厚爱。”
意料之中的拒绝,易上鸢也不恼,掩唇笑得花枝乱颤,“行了不逗你了,我得去盯着刘小年那傻小子,别把我辛苦种的药草给糟蹋了。”
行了礼,目送人走远,纪长宁这才往执法堂去,可未行多远,便听见平台下方传来两名女弟子的说话声,声音不大,但修道之人五感敏锐,听得一清二楚。
“宗主对小师叔可真是好,听闻那喜服上的鲛纱灵珠,都是掌门私藏,千金难求,谁人有这福气啊。”
说话的女弟子年岁应该不大,声音清脆稚嫩。
“毕竟是自个儿小师妹,宗主难免疼爱些,这也是小师叔人好,如若不然,怎会讨得大家喜欢。”
接话的女弟子笑着应答。
“按我说,最可怜的还是纪师姐,”
稚嫩声再次响起,“听闻纪师姐从极上极回来受了重伤,可宗主一次未去瞧过,伤还未好,又给她派了差事,可小师叔不过是染了风寒,便急急忙忙让我们把这玉清丹送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师叔才是宗主首徒。”
“你小点声,叫旁人听见,定让纪师姐罚死你。”
二人收了声,纪长宁站在原地听着,看了眼前方台阶,未避免同人撞上转身离开。
她心中难受,也没必要寻人出气。
再说,这是事实而已。
第四回
临近期辰,受邀的其他仙门陆续到达,往日寂静的无量山热闹起来,随处可见驾着飞行法器而来的道友。
飞鹤斋自诩儒道一家,作凡间文人装扮,驾鹤而来。
悟禅山多为佛修,身着袈裟,手握法杖金光普照。
太一坊窥探天命,以命修行,最是神秘。
只有女子的观音楼,修炼丹药的空蝉谷,还有以武学和体魄修行的不二山庄。
即便万象宗早已不是百年前的仙门第一,可为表面情谊,六大仙门均派了年轻一辈弟子翘楚前来道贺,一时之间,万象宗上下是忙得不着地,红绸灯笼高高挂,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而穿着黑白色执法堂校服的纪长宁便显得格外显眼。
她抱着剑靠墙站在角落,整个人隐在暗处,唇色很淡,比唇色还要淡的是眼神,像在风雪中历经千载的雕塑,连呼吸都带着寒气,神情淡漠严肃,微皱的眉眼不难看出她心情不佳,以至于路过的师兄弟都加快脚步。
更别说训练场上那些被她盯着看的弟子,无由感到一股压力,就连做事练习都比平时更认真些,生怕一个不注意在大师姐眼皮底子下出了错。
可无人知晓的是纪长宁不悦并不是因为旁人,而是因为脑海中那道童声的絮叨。
“长宁,你真的要看着晏南舟和孟晚结为道侣啊?”
“那你怎么办?你不是心悦他吗?”
“长宁,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心里难受别憋着啊,需要发泄出来。”
“呜呜呜,心上人成亲了,新娘却不是你,话本照进现实,好虐啊。”
“长宁,长宁”
“崇吾,”
稚嫩软糯的童声并不难听,可一直吵闹也着实让人受不住,长宁不得不出声打断,“你话太多了。”
“长宁,你变了,我再也不是你的唯一了,你以前都不会嫌弃我的!一定是因为晏南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