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也听到动静,似被吓了一条,忙丢下手里东西转身,着急道:“宁宁,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纪长宁忍着难受抬眸,终于瞧清了人影的脸,下一秒,瞳孔猛地放大。
只见?那张脸模糊平滑没有五官,上面弥漫着一层雾气?,直面瞧去,渗人无比。
“轰!”
便是在这时?,一道金色剑光自后方攻来,径直飞向人影将之砍散,周遭的景物顿时?有了变化,白雾消散,空间崩塌,碎片纷纷从?四周壁面落下,亮光熄灭,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意识下坠,光线又暗变得刺眼,纪长宁眼睑轻颤,口中发?出嘤咛一声,眉头皱的死死的,还未曾转醒,便已经感?觉到了满身的疼痛,浑身犹如快要散架了一般,不由自主动动了身子?。
“别动。”
一道沙哑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她?动了动睫毛,终于勉强睁开迷蒙的双眼,入眼是湛蓝的天空,飘过朵朵白云,清澈的湖水波光粼粼,微风和煦。
头顶是枝繁叶茂的一棵桃花树,绿叶粉花,美轮美奂,微风中的树枝摇曳,花瓣颤颤巍巍落了下来,像是下了场花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青山绿水,晴空万里,花雨草茵,这里美的仿佛世外仙境,而他二人便是不小心闯入的外来客。
视线缓缓偏移,才?看清身旁衣衫褴褛满是血污的晏南舟,张嘴欲说话时?,却发?现喉间干涸不已,只能?发?出沙哑的喘息声。
晏南舟起身跛着腿去湖边用重叠的树叶舀了水,又急急忙忙赶回来,扶着纪长宁小心翼翼喂她?喝水。
干涸冒烟的嗓子?一接触道清甜的湖水,喉腔便不由自主蠕动吮吸,以至于牵扯到身上的伤处。
“慢些,”
晏南舟闻声道:“别动到伤。”
饮了不少水,纪长宁才?感?觉喉咙中的铁腥味压下去不少,打量四周哑着声问:“这是哪儿?”
晏南舟摇了摇头,“我睁开眼就在这儿了,我醒来后在四周查看一番,周遭灵气?充沛,我们应是还在周天之境中,可?师姐还未醒,我不放心便没有走远,想着等师姐醒后再做其他打算。”
闻言纪长宁垂眸打量了身上伤处,试着运气?,灵气?遍通周身,内力根基受损,不仅如此?,身上伤处应是从?高处摔落时?被撞击所致,就连手上被同悲剑割出来的剑山也被白布包扎妥当。
她?挣扎着起身,晏南舟忙上前小心翼翼搀扶人依靠着树干坐好。
动作虽是缓慢小心,却依旧疼的纪长宁出了一身冷汗,连呼吸都变得紊乱,胸前起伏不定,咬着牙看着面前的少年,哑着声问:“你可有受伤?”
“并未。”
晏南舟脱下身上外袍垫在纪长宁和树干之间,蹲在一旁皱着眉,叹着气?担忧,“可?惜我灵气?低微不能?替师姐疗伤,师姐若是疼便攥紧我。”
“晏南舟,”
纪长宁看着面前少年,语气?严肃认真,还带着点训斥的意味,“你可?是嫌自己命太长,活的太久了。”
“没有。”
晏南舟垂下眼眸回答,知道纪长宁是打算秋后算账。
“那你为何跟着跳进去,那般危险,稍有不慎便会有性命之忧,你当真是不怕死。”
晏南舟并未回答,只是抿着唇沉思,他比谁都想活着,想替晏家讨个公道,想报仇雪恨,无论遭受何等折磨侮辱,也未想过去死,艰辛而努力的活着。
可?当看到纪长宁身处危险时?,那些念头消失不见?,只有满心担忧和不安,身体动的比脑子?还快,毫不迟疑,等清醒过来,已经跳进云层。
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死了,父母九泉之下可?会瞑目,晏家的血海深仇可?会得报,自己可?有颜面再见?至亲,种种执念,在那一刻统统变成:他不想让纪长宁死。
报恩也罢,感?激也好,他也想护着纪长宁一次,哪怕自己能?力低微,没有多大的作用。
思绪翻涌,晏南舟并未回答而是轻声反问,“那师姐呢,你又是为何进来。”
纪长宁皱眉,苍白的脸色显得她?五官越发?淡漠,声音确实沉稳平静,“我是大师姐,庇护师弟师妹是我责任,我不能?看着他们有危险而无动于衷。”
“我也不能?看着师姐深陷危险而无动于衷,”
晏南舟抬眸,清亮的眼眸直视纪长宁的眼睛,含着太多复杂情绪,声音坚定道:“师姐将所有人都看成是自己的责任,想庇护的人太多,我不似师姐这般无私,我只是想庇护师姐而已。”
“你”
风拂过水面吹来,头顶树枝摇曳,树影沙沙,光影斑驳闪烁,映照在二人身上,变得明灭不清,白色的花瓣纷纷落下,落在发?旋处,藏进衣襟中,撒向流动的溪水里,视线相交的一刹那,时?光猛然停止。
纪长宁戛然而止,不否认这番话对?自己的影响,薛云阳死后无人再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他们只会说:
你是大师姐,你要多加照拂师弟师妹,以身作则,成为表率,切勿再胡闹任性,要担起整个万象宗的辉煌和荣耀,不要让我们,让云阳失望啊,长宁。
于是,她?努力学着去做一个稳重守礼的大师姐,她?怕自己做不好,对?不起师兄临终的期盼,只能?夜以继日勤加修炼,不敢有一点懈怠,用无数汗水来弥补天赋上的缺失,哪怕师父望来的眼神充满失望,也从?未想过放弃,只想着终有一日,自己能?凭借手中之剑让所有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