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别这么想小锐,人生,人生还有很多东西等着你去发掘,他不是唯一的。&rdo;周宴白站起身,轻轻将他拥入怀中,&ldo;你还这么年轻,以后的岁月还很长,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一切都会过去的。&rdo;&ldo;一百年。&rdo;褚锐捂着眼睛笑了起来,&ldo;对于一个错误的生命,错误出现的人来说,越久的存活,就越是一种对生命的嘲讽。二十年了,我一直用虚无的价值欺骗着自己,告诉自己我是有用的,是有人关心的,是拥有亲情的……你瞧,现在我明白了,我的生命除了毁灭和杀戮,没有任何的价值可言。&rdo;周宴白抱着他,无言沉默,褚锐却将他推开了,别过头不让他看他的脸,低声说:&ldo;你走吧,别惹父亲生气,我毁掉的东西已经太多了,不要再让我葬送你们之间的信任。&rdo;顿了顿,又道,&ldo;无论如何,谢谢你今天来看我,告诉我这些,以后……请不要来了。&rdo;&ldo;小锐。&rdo;&ldo;宴白,管家说你来了这里?&rdo;金隼冰冷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房间里,不知何时他已经打开门走了进来,冷冷扫了一眼褚锐,对周宴白道,&ldo;来之前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载你一起过来。去楼下坐坐吧,小锐需要休息。&rdo;褚锐背对着露台大门,当金隼的声音响起时他挺直了脊背,却没有回头,金隼走了过来,道:&ldo;你来了有一阵子了吧,医生说小锐会客不能超过半个小时,他需要休息。&rdo;周宴白看了看褚锐,无声地给他一个担忧而鼓励的眼神,离开了房间。&ldo;该说的不该说的想必他都告诉你了吧?也好,本来我想亲自告诉你的。&rdo;金隼走过来,推着他的轮椅回到房间里:&ldo;外面太热了,出汗的话会影响伤口愈合,还是呆在房间里吧。&rdo;褚锐沉默地坐着,垂着眼面无表情。&ldo;如果你还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说去沙漠里找那个恐怖分子,和他继续谈恋爱什么的,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rdo;金隼简单而残酷地说,&ldo;不管你喜不喜欢,你都是我的儿子,你知道日不落将来有多少人会死于辐射病,有多少儿童会天生就有残疾吗?别妄想靡月人会原谅你接纳你,褚锐,乖乖呆在我身边吧,或者你会发现,武器比古董更能让人血脉贲张。&rdo;褚锐依旧沉默,然就在金隼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ldo;你想要什么?&rdo;金隼的脚步一顿,褚锐冰冷地道:&ldo;日不落的覆灭,还是鸯姬陵的宝藏?&rdo;看着金隼瞬间僵硬的身形,褚锐的声音越发冷冽:&ldo;当初你为什么会让我去沙漠探险?为什么会让周宴白跟着我?为什么那天要起沙暴我的pad里却没有收到任何的天气预警?为什么我被日不落俘虏以后我的身份证明那么快就换成了别人?为什么这一切都天衣无缝?&rdo;死寂。&ldo;爸爸。&rdo;褚锐说,&ldo;是不是我的生命,我的价值,一直以来,就是毁掉日不落,毁掉萨伦法。黑索?&rdo;金隼转身,一步步走到他身前,父子二人冷然对视,良久,金隼弯腰捏住了他的下巴,看着他的面孔,说:&ldo;褚锐,你跟你的母亲真像,尤其是这双眼睛,简直像极了,让我总是不忍心……不忍心失去你。你们都是那么单纯,那么平和,又那么执着,那么不顾一切,简直……让人疯狂。&rdo;一丝令人费解的诡异的情绪渐渐出现在他眼中,金隼眯了眯眼睛,松开了手,大踏步走了出去,而后,房门发出一声巨响,被结结实实地关上了。悖伦这次争吵让父子间的关系似乎陷入了僵局。即使从前二十多年里褚锐和金隼就不那么亲近,但自此以后两人连仅存的一点亲情似乎都淡了,整整一个月金隼都没有回过别墅,褚锐也绝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父亲。褚锐开始积极复健,虽然他知道发生了这一切之后,他和黑索的婚约已经没可能再完成,靡月人也不可能再让他回去沙漠,但他必须离开这里,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想再见黑索一面。金隼没有当面说过要限制他的自由,不过别墅的大门一直是锁着的,外围的保镖也一直没有撤掉,尤其是褚锐摆脱轮椅开始步行以后,人手明显多了一些‐‐金隼对儿子的身手很了解。所以,在没有十足的把握离开这之前,褚锐决定不做任何尝试。入秋以后每天早上医生会来给褚锐做腿部复健,下午他一般会在花园里晒太阳,天气已经有点凉了,但太阳好的时候他会游一会泳,水中运动让他感觉很惬意,腿部的力量也恢复的快一些。中秋那天褚锐照例游了一会泳,上岸的时候感觉有点着凉,没有吃晚饭就回房去睡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午夜,出了点汗,身体通畅了很多。洗完澡感觉有点饿了,褚锐就下楼去找吃的,大厅里没有人,他穿过走廊来到厨房,找了条土司做两个三明治,坐在吧台边慢慢的吃。吃了一半的时候他听见外面的大门响了,有车子开了进来,接着客厅的门又响了,一个熟悉的脚步走了进来。金隼站在餐厅门口,一件长风衣搭在胳膊上,脸色很差,酒气冲天。四目相对,沉默很久褚锐才疏远地叫了声:&ldo;爸。&rdo;金隼皱了皱眉,没有回答,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这种眼神褚锐从小到大看过很多次,每当喝醉酒他都会这么看他,但今天似乎多了些东西,让人更加难以忍受。褚锐将盘子和杯子放进水槽,往外走去,却在错肩而过的时候被金隼一把抓住了胳膊。&ldo;什么?&rdo;褚锐面无表情地问,金隼依旧不语,阖上眼似乎在压制什么,手却慢慢的松了。褚锐脱开他的手离开了餐厅,往楼上走去,转过拐角的时候听见金隼快步赶了过来,再次握住了他的胳膊。褚锐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一刹那想到会不会是黑索出什么事了,心里顿时紧张起来,直视父亲等着他说话。金隼却不开口,气息很沉,像是内心有些非常紊乱的东西在纠结,拉着他的胳膊将他转过来,面对面看着他,眼神困惑而迷茫。&ldo;爸?&rdo;褚锐被他看的后背发凉,轻轻推了一下,金隼像是瞬间失控了一般忽然伸开双臂将他抱住了,用力箍在怀里,越收越紧。&ldo;爸!&rdo;褚锐提高声音叫了一声,用力推他,金隼不放手,只是紧紧抱着他,大手在他后背摸索着,从背心一直往上,抚过脖子,先是轻轻抚摸了几下,而后倏然卡紧了。&ldo;啊!&rdo;褚锐吃痛,提起膝盖在他腹部顶了一下,金隼被迫后退了一步,但立刻扑了上来,将他使劲一推顶在墙上,大手摸索着捏住了他的脖子,卡在喉结上越收越紧。褚锐知道金隼讨厌他,但从没想过他想杀死自己,随着父亲的手指越收越紧,几乎听得到自己喉咙断裂的声音,肺部的空气很快耗尽了,眼前金星直冒,腿一软顺着墙慢慢滑倒在楼梯上。金隼踉跄了一下跟着倒了下来,高大的身体半压住儿子,手指几乎在他脖子上掐出了血。褚锐窒息的要爆炸了,毫无章法地反抗着他的压制,但力气越来越小,临昏过去之前脚无意间踢到了花架,花盆摔在地上发出&ldo;嘭&rdo;一声巨响。&ldo;先生!&rdo;管家闻声跑了出来,看见这情形立刻尖叫了起来,金隼像是被他的声音惊醒了,猛的抖了一下,手慢慢松了。大厅只亮着壁灯,灯光昏暗,管家依稀看见褚锐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不知道他又怎么激怒了金隼,想管又不敢管,犹豫着在楼梯下面停住了脚步,结结巴巴地问:&ldo;先、先生,发、发生了什么事?少爷他……要不要叫医生?&rdo;。&ldo;出去!&rdo;金隼阴沉地说,顿了顿提高声音吼了一句,&ldo;滚!&rdo;管家吓的抖了一下,转身走了,顺手带上了门。褚锐隔了半天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醒了过来,感觉喉咙又痛又痒,捂着脖子大声咳嗽了起来。金隼跪坐在地上,伸手将他半抱了起来,缓慢地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汗湿的大手不住颤抖,口中喃喃道:&ldo;别怕别怕……我不会杀了你,不,我不会……&rdo;在死亡线上挣扎了一圈,褚锐被他暴戾的梦游般的举动骇的不轻,张了张嘴想要叫一声&ldo;爸&rdo;,问问他为什么要掐死自己,是长久以来就想给难产而死的母亲报仇,还是因为自己和黑索的感情而让家族蒙羞。然而他终究没有出声,只悲凉地看着金隼,咳嗽慢慢平息下来,气息却怎么也无法平静。&ldo;别这样看着我。&rdo;金隼的大手盖住他的眼睛,带着枪茧的手指穿过他的额发抚摸他的额头,梦呓般喃喃道,&ldo;你们太像了,太像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