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逆在朝堂上进言,一派端方不疾不徐,有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冷睿。
而此刻向边烬复述时,个人情绪毫不掩饰,宛若来找师姐告状的。
外人恐怕不会知道,威震宇内的靖安侯沈逆,还会在师姐面前展现小孩心性。
李渃元身体不适,连投影都屏蔽了,只从全息帷帐之后传来虚弱的童声。
“咳……锐锋营折亡之事朕定会调查清楚,给魏王你一个交代。”
听到这句话,李褚作揖的双手微微颤了一下,连忙应道:
“谢,谢陛下。为陛下尽忠职守的锐锋营将士们在天之灵,以及他们的家属一定会感激陛下的。”
此刻投影画面产生了一个聚焦。
周围的景物都模糊了,唯有李褚发颤的双手格外清晰,说明当时沈逆的目光凝聚在这个细节上。
继而,焦点转移到李褚的面部,他垂下的双眸内的眼珠在不安地轻转。
投影之外,沈逆本人指骨弯折着,点了点自己的唇。
难怪大家都不喜公开记忆模块里的影像。
就连当时聚焦什么都展现得一清二楚,内心活动无处可藏,是挺让人不自在的。
边烬道:“李渃元一向不喜李褚在朝中营私植党,特别是他和南衙十二卫联系颇深。李褚被你激将这一下贸然辩解,倒是将自己和南衙十二卫同恶相济的关系展露到明面上。李渃元说要给他一个交代,他便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想弥补为时已晚。师妹这招激将用得精妙。”
的确如边烬所说,沈逆不喜李褚,一有机会便暗中给他使绊子。
沈逆本不愿承认自己针对李褚,感觉“针对”
一词都高抬了他。
是他自己愚蠢冒进,怪得了谁。
可边烬这么一夸,沈逆通体舒畅,将“精妙”
这两个字稳稳接到心里。
投影中,沈逆的视线会时不时落在帷帐后的那团阴影上,似琢琢磨磨。
边烬:“师妹是否觉得此次锐锋营折亡太过蹊跷?”
沈逆轻轻颔首,“锐锋营的校尉是李褚一手提拔上来的,整个南衙十二卫中锐锋营和李褚走得最近,又最为骁勇。若我是李渃元,锐锋营便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要除,但不好明目张胆地除。押解刘吉阖族出城便是拔刺的好时机。或许,暗中诛杀锐锋营的正是李渃元的人。
“整个旅被灭,回头重组,再启用谁当校尉又整编谁入营,那就不是李褚说的算了。安插自己的心腹进入南衙十二卫,便能慢慢调查、瓦解李褚党羽。
“与此同时刘吉一族被控制,或生或死都不可能再出现到人前。李渃元捂住了刘吉阖家的嘴,再往外宣扬已经好好安置他们,仁帝的形象便更深入人心。得了好名声又能打压李褚一党,再利用李褚来与我相互制衡,一举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