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念了,直接说你的结论。”
汪旭不知道从哪找了本精神病学诊断手册,连珠炮似的不喘气地念起来,被叶潮生打断。
“哦哦,叶队,结论就是,从咨询记录来看他太不像是双相障碍。”
叶潮生打着转向灯上了左转道,前面正好是绿灯。这是个双向八车道的大路口,左转道的绿灯错过了就要等很久,他当即踩了脚油门想开过去。
不料右前方直行车道上,一辆出租车突然毫无预兆地车头一拐,斜冲进左转道。叶潮生的脚刚来得及踩上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大切诺基撞上了强行变道的出租车屁股。
汪旭只听见电话那边没声了,紧接着就是一声重响,把这孩子给吓坏。
“叶队?叶队?你那边怎么了?要不要叫救护车?”
叶潮生的手机因为紧急刹车,从手机架摔了下来,制造了汪旭在电话里听到的巨响。
叶潮生飚了句脏话,探身捡起手机:“没事没事,活着呢。这孙子把我别了。这样,明天联系一下精神鉴定那边,让他们再看一下。”
出租车司机是个四十许的中年人,他下车一看,后面的大切诺基就保险杠蹭掉点漆,桑塔纳的出租车却是保险杠凹进去一大块。这人顿时火冒三丈,骂骂咧咧地找过来,站在吉普车外面,伸胳膊把玻璃拍得“砰砰”
响。
“我得去处理下事故,先挂了。”
叶潮生挂了汪旭的电话,摇下玻璃,没好气地对出租车司机说,“哥们,你强行变道还不打灯,怎么着,还想跟我私了啊?”
出租车司机被他两句话激得更怒,粗眉上扬,两只肿泡眼要喷出火来,正欲张口骂人——
“曹会?”
叶潮生眯眼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张嘴喊出他的名字。
出租车司机猛地被陌生人叫出名字,浑浊的眼里顿时换上一层戒备,直勾勾地盯着车里的男人:“你是谁?”
这还是叶潮生第一次见到曹会本人。比起卷宗里那张两年前的照片,眼前的曹会看起来老了许多。他的脸色蜡黄,人也瘦了许多,刀削般的颧骨高高鼓起。
不等叶潮生自报家门,从前面出租车上走下来一个带着无框眼睛的男人,穿着一件挺的黑色大衣。额前略长的头被风轻轻吹起,他随手往耳边捋了捋。
男人直步走过来,隔着窗户看见叶潮生,略惊讶地挑了下眉:“叶队长,这么巧?”
叶潮生也挑了下眉:“秦教授,是很巧啊。”
秦海平冲曹会微微一笑,对叶潮生说:“我看叶队长的保险杠就是掉了点漆,不至于要叫交警和保险公司来处理。不然叫司机师傅赔个二百吧。刚才都怪我催他快点,他才急着变道。小老百姓讨口饭吃不容易,这点事就不要叫交警了吧?”
曹会一听还要他给钱,马上不愿意起来,正要张口,秦海平侧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不情不愿地低下头。
“后面的车都等急了,再过会交警就该来了。”
秦海平说话不疾不徐,“叶队长,得饶人处且饶人?”
后面被他们堵到的车不耐烦地嘀嘀按喇叭。
叶潮生的目光在这两个人身上打了两圈转:“既然秦教授都这样说了,也不用赔钱了。只是不知道这位是秦教授什么人?”
出租车司机低着头,闻言抬头飞快地往秦海平身上瞄了一眼。
秦海平笑道:“站在路边随手招的出租车,什么人也不是。”
“行吧。”
叶潮生不置可否,转向曹会,“曹先生开车要注意安全。否则好不容易逃掉牢狱之灾,再把自己弄进医院里,可就不划算了。”
他说罢拉起车窗玻璃,看着秦海平和曹会一前一后地走回出租车上,片刻后将车开走。
这点下班高峰前的意外小插曲造成的影响并没有持续太久,宽阔的马路很快恢复往常的川流。
叶潮生回到办公室时,恰好碰上唐小池他们从外面回来。他们这两天都在细扒苗季那个小团体,整日都在外面奔波。
“按照陈钊漏出来的信息,苗季前年去年加起来,一共签了四十多份合同,其中十九份是有资质问题的。”
唐小池说,“我们挨着个的问过去了,要我说,这群王八蛋有一个算一个,基本全有问题。”
小吴在旁边插嘴:“我们主要是没证据,也不敢打草惊蛇。但我看这些人一听说苗季死了,那都紧张得很。”
“盯着陈钊就完了。”
唐小池出了个主意,“陈钊被我们关了进来,那些人肯定要想办法联系他。”
叶潮生点点头:“也是个办法。让他们安排一下,盯着陈钊的手机和他家里。”
等唐小池他们都去忙了,汪旭才起身走过来:“叶队,你叫我查的这个温从,好像没什么问题。”
叶潮生:“你都查到什么了?”
汪旭挠挠头:“姓名年龄籍贯从业经历教育背景。你说是不要声张,我就没上咱们户籍系统。”
“她……有什么和雁城相关的经历的吗?”
叶潮生又问。
汪旭:“没有,她好像是咱们本省人吧,我看她教育经历好像没出过省。”
“行吧。你把查到的我邮箱。先这样吧。”
汪旭还想问问关于许老师的那个报道,掂量着叶潮生脸色不大好,乖乖闭上了嘴。
叶潮生下班回家,打开门,家里静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