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山梧瞳孔中带着残留的血红,一时间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却在她冷冽的话语中逐渐平息下来。
他们此时靠得很近,彼此之间呼吸相闻,远远看去,便似交颈一般。
“还是等等椒椒她——”
已经走到月门的绵韵不放心地回头,郑来仪和叔山梧二人之间十足暧昧的距离落入眼帘,当即怔住。
“阿梧会护送四姑娘,还不至于在自己家中迷路的,三姑娘不用着急。”
叔山寻转过身,视线也停在小径上的一双人影,面上一瞬闪过难以察觉的深意。
-
如龙的车马从郡王府门前流水般退场时,饶是得体的女主人也已经面露倦色。郑国公一家离开时,叔山寻亲率妻儿亲到门口送行。
“今日国公爷莅临,蓬荜生辉,招待不周之处还多见谅,改日登门拜访。”
郑远持一脸亲和的笑意:“王爷客气,一定要来,带着公子们一起。”
容氏闻言似被鼓舞,冲着登车的国公夫人和小姐连连招手。她身后,叔山柏长揖到地,如玉姿容无半点瑕疵。
“王爷王妃慢走。”
叔山梧抱着手臂,背靠朱门,与门口热络交谈的人隔着一段距离,廊下的灯火打在他身上,愈发显得那一身黑色与此情此景格格不入。
他的视线停在阶下。那一袭湖蓝色的人影在强撑的笑脸、客套的言语中一闪而过,登上了马车。
如同潮热的夏夜里一记醒神的凉风,吹过便再无踪影。
李砚卿登上马车,见女儿郑来仪正在车厢内,靠着板壁阖着眼,似是累极了。
“身子不舒服,还非要过来,”
她拉过郑来仪的手,将她扯到身边些,给身后的绵韵让让位置,“——也没见你吃些什么,到底是过来干什么的?”
郑来仪睁眼,“不合口味,所以就没吃多少——想你们了,不想一个人待着不行么?”
李砚卿定定地看着自己女儿,她今夜实在反常,却一时看不出端倪,按着来仪绵软的掌心,故意叹气,“行,行,女儿大了,有事也不和母亲讲了……”
“我没有——”
郑来仪看见李砚卿姣好的妆容下难遮的岁月痕迹,突觉心酸,靠在了母亲的胸口,“母亲,早上我去射金门送舅舅了……”
李砚卿一怔,随即意识到女儿今日突然改变主意来寻他们,或许是因为和亲人分离后觉得孤单。有时候看她似乎长大了,其实只是错觉。
她拍了拍女儿的肩,“好孩子,和舅舅说什么了?”
“我给他送了一壶椒浆,然后让他多加小心。”
李砚卿笑着刮了刮郑来仪的鼻子,“懂事了,会叮嘱长辈了。舅舅会记得的。”
郑来仪埋在母亲胸口,喃喃着:“我是真的担心舅舅,槊方节度比起以前在淮南做防御使,可是要紧得多,况且北境苦寒,关外和关内如同两个世界……”
“我知道霁阳一事,你亲身经历其中,对舅舅的做法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