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擦了把眼泪,有些不想理他,听到掌印,才有气无力回了声“是。”
闻言江小锁笑的更加开心,“那便好。掌印让我告诉姐姐,眼下就快晌午,小厨房也该到烧火做饭的时候了。”
扶疏恍若未闻,甚至想要嗤笑一声,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做饭?她继续朝前走去,直到走出两步,才似有所觉——烧火,做饭?
倏然一顿,女子回头,此刻便见那小太监仍站在原地,正笑意吟吟地望向自己。
……
大半刻钟后,宫中之人莫名见湛蓝的天空下,一股突兀的浓烟直冲而上,互相辨别了一下方向,才发现应该是从钟毓宫那边飘过来的。
宫中走水可是件大事,没过一会,许多宫女太监便都提着水桶匆匆过来帮忙,另有人也急急往皇帝的寝殿疾行禀告。
扶疏带着几个宫女站在门口大声呼嚷,“救火,快来救火,钟毓宫走水了!”
闻询赶来的宫人火急火燎冲进来,结果提着水桶一看,什么啊,原来只是个小厨房着了火,烟虽大,概因只是点着了什么易起烟的物件,火势仍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明明白白的雷声大雨点小。
反应过来便有人无语去骂扶疏,“有你们钟毓这么大惊小怪吓人的吗?有功夫叫喊,你们一起合力多浇几遍水这火估计也就灭了。”
扶疏却不服气,“这怎么能是吓人呢?怡嫔娘娘有喜,受不了烟雾的熏呛。若是火烧大了给娘娘熏出个好歹来,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怡嫔有喜?”
然而扶疏的话音一落,回答她的不再是那位宫人,而是换成了一身明黄色衣袍的男子。
众人见到来人,纷纷后退,跪下身去高呼“万岁。”
“先起来救火!”
皇帝此时看起里像是有些心急,说完,又很快看了扶疏一眼,“怡嫔现在身在何处?”
闻言,低头又默背了一遍江小锁方才所教之话,扶疏这才低头答道:
“禀圣上,万幸万幸,今日一早俞贵妃便请了娘娘去喝茶,冥冥之中助娘娘避过一劫,没有受到这浓烟的影响,说起来,奴婢们都要替娘娘谢俞贵妃庇护呢。”
皇帝闻言,眉头却稍稍蹙起,继而调转步伐,“走,去贵妃处看看。”
——
午膳过后,白惜时难得空闲坐于窗边,挽起衣袖,正在为一盆新送来的绿植剪枝浇水。
这个时候刚吃完饭的江小锁欢欢喜喜跑了进来,等向白惜时背完了今日内学堂所学,见四下无人,才凑近了小声道:“掌印,怡嫔娘娘已经回到钟毓宫。”
闻言动作不停,白惜时继续慢条斯理给那绿植浇水。
江小锁:“听闻被贵妃跪了一个多时辰,不过索性怡嫔娘娘身子骨不错,虽见了红,但太医诊断后又给开了保胎的药,眼下孩子算是保住了。”
白惜时听完,浅浅“嗯”
了一声,之后便再没有多余的言语。
江小锁等了片刻,便又恢复原来的音量,“掌印,那书本背完徒儿便先退下了?”
“去吧。”
等到江小锁离开,白惜时凑近这株刚修剪过的绿植,继而目光微动,在肥厚的叶片下发现了一片新长出来的嫩叶,小小浅浅,伸出手,白惜时轻柔地托了一托……
瞧着这片新叶,不知不觉,白惜时亦唇角微扬……她虽不想参与这后宫争斗,但一个小生命,若是有能力,那便保一保吧。
转眼已经进入盛夏,天气越发炎热,如之前预料的一般,大魏北部地区近一个月来都没有降雨,眼看便要干旱成灾。
东厂与鲍丞外出暗查已传回消息,部分地区粮仓存在瞒报现象,实际储存量远低于上报之数,其中存在不少克扣与贪腐现象,现下部分受灾之地的储量已不足以应对灾情。
皇帝得知后盛怒不已,因此处理了一批欺上瞒下的官员,同时立即下令从周边和南部急调储备粮,送往受灾地区,以免造成民怨。
但,一直不下雨,储粮总有用完的时候,皇帝在朝中大臣的建议下,亦准备亲自赴开宝寺祈雨,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祈雨的一应事宜均在紧张筹备之中,皇帝为表心诚,特决定下罪己诏,向皇天后土请罪,祈求天降甘霖,庇佑大魏子民。
钦天监亦在挑选测算合适的时日,一切看起来有条不紊,但问题就出现在,内阁和翰林院代拟的几稿罪己诏呈上去,皇帝均不满意。
不满意便不满意,可难就难在,皇帝也并未说出哪里不满,只打发回去叫人修改,结果修改回来的,他仍旧不满意。
几次三番下来,皇帝不高兴,朝臣们亦诚惶诚恐,均不知如何是好。
这日勤政殿议事结束,内阁李大人留住白惜时,询问了几句赵岳近况之后,得知那孩子已经开始吃饭,也愿意继续习武,心下宽慰不少。
“此子乃故友所剩唯一血脉,我那故友虽昏聩糊涂,没有及时与叛党撇清关系,但老朽仍旧于心不忍,他那独子便劳烦掌印照拂了。”
虽官居一品,却最为谦谨和善,这大概便是李大人能得百官信服,历经三朝而不衰的重要原因之一。
德高望重之人,白惜时自然也心生敬服,遂扶住对方,“首辅大人言重了。”
闻言,李大人笑了一下,却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目光投向那边几位垂头丧气的翰林学士,他们一人手里均拿着一册代拟的文书,来的时候信心满满,眼下却是如无头苍蝇般,急得直挠头。
白惜时跟着一起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