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死亡,并没有想像中的可怕。杨峻外婆的葬礼我没有去参加,只是从电视上看到开追悼会时的隆重场景,那时我人已在深圳。默默跟我一起看电视,见我哭了,问:“怎么了?”
我指着屏幕上老人的照片告诉他,“这个人去世了,我以前认识她!”
听完,默默也跟我一起哭。我问他哭什么?他噘着小嘴说:“伤心呗!”
我顿时哭笑不得。经历了一些事情后,我尽量沉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平静。每天做好自己的工作,心平气和的生活。如果一生就这么耗下去,也是一种幸福吧!至于杨峻,偶尔深夜梦回,想起来也只是怅惘。我决定不再想他,忘却曾经的伤疤,继续过自己平淡的生活。也许,屈辱只会让人更坚强,经历过越多的磨难,人也就越聪明。饭还是要吃,所以工作还要继续做。既然见面避免不了,不如就让一切云淡风轻。光华和达文的项目已渐上轨道,我也试着让自己淡出。这样能空出更多的时间,陪儿子到处玩玩,跟他多点机会相处。杨峻满面风尘,在公司的大楼下等我。他或许刚从北京回来。“找我有事?”
我问。“没事,只是想看看你,好几天不见了。”
他说。我不禁想笑,以前分开何止几天?几年都有了。现在居然这么矫情?“谢谢挂念!”
我哂笑。“晚上一起吃饭吧?”
杨峻似乎不怎么在意我的态度。“很抱歉,我晚上有其他安排。”
我摆出一副职业的笑容。“那改天好吗?”
看来他并不打算放弃。“改天也不一定有时间。”
我打算拒绝他的邀请,因为不想再跟他扯上关系。“好吧!那我就一直排队预约,直到你有时间为止。”
他的毅力让人佩服。“你还是回去吧,不要再浪费时间,我永远不会接受你的邀请。我们目前的关系只限于工作上的合作,你只是我们的客户,再也没有其他。”
我想还是把话说清楚好些。“陆夕,我不会放弃的!”
他说。“我也会坚持!”
坚持拒绝到底,我不是没脾气的人。同在一个城市,两家公司又有合作,见面的机会自然少不了。今天,公司有个餐会,中层以上经理都来参加。餐会是文博想出来的主义,他认为边吃饭边跟下属聊天能增进感情,促进公司内部团结,我不置可否。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感觉胃疼,好像在抽筋。可能最近休息不好,又没按时吃东西,我借口去洗手间出来透气。“陆夕,你也在这里!”
从洗手间出来正好遇到光华的宁浩。“是啊,文博在这里开餐会。”
我说,宁浩和文博也很熟,私下里还称兄道弟,“你呢?应酬?”
这里不是一般的餐馆,除非商务往来,否则大家不会来这里自己掏腰包消费。“杨总在这里招待法国客人,我作陪。”
宁浩指指他们的包房,离我们的餐会地点很进。“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笑话,躲都躲不急了,谁还有闲心找他去打招呼?“恐怕不行了,我还有事。”
我摆摆手。坐回文博旁边,感觉胃疼的越来越厉害。额头上而泌冷汗。文博发现我的异样,拿餐巾替我擦汗。很自然的一个举动,在其他人看来却很暧昧,下边有人开始起哄,“文博和陆夕打算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啊?”
下班的时候大家都直呼名字的。文博见我汗流不止,有点慌乱,跟大家说:“别乱起哄,惹得陆夕不高兴,回头又收拾你们了。”
“原来文博也是个惧内的人啊?”
下边有人跟着哈哈大笑。没有人注意到杨峻,也没有人发现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当所有人都反映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给了文博一拳,同时拎起我的衣领,拖着我往外走了。接着,包房里一片混乱,有人尖叫,有人起身拦住杨峻,有人去扶文博。我惹着疼痛不吭声,看来今天想不出名都难了。文博当然不会让杨峻就这样把我拖走,他冲杨峻扑过来,两个人在狭小的包房里大打出手。周围的人都吓傻了。我觉得胃里的东西一直在绞,疼痛难忍。“住手!”
我喊,可谁也不听我的。当人们都明白过来光华的老总和西亚的负责人打架的时候,才开始制止。总算有几个力气大的分别把他们拉开了。两个大男人都弄得一身狼狈。我觉得特难堪,因为很多人都把目光投向我。这次,文博伤的厉害,他的嘴角一直流血,我拿了他刚才帮我擦汗的餐巾帮他止血。文博拉着我的手,直直的看着杨峻:“陆夕,我们去医院!”
他目光中充满愤怒和不屑。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要求他立即清理包扎伤口,他却说自己没事,让医生先帮我检查。“胃溃疡,你自己都不知道?”
医生责怪我不注意饮食。有一段时间,情绪抑郁,吃东西没胃口,精神不济,工作的时候不停的喝咖啡,估计就上那时候造成的。“如果再不注意,以后严重了会疼的动不了。”
医生吓唬我说。“怎么会这样的?”
文博在旁边问。“这就问你女朋友了。”
医生看看我。“您弄错了,他是我哥哥。”
我赶快纠正。文博脸上有一刹那的僵硬,但马上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是啊,她是我邻家小妹。”
从医院出来,文博送我回去,路过超市,买了好多粳米,“回头让琴姐熬粥喝,养胃!”
他原来是如此细心的一个人。第二天早上,路过小花园时,又发现管理员在打扫地上的烟头。那个长椅,正是上次杨峻坐过的。我坐在上边,顺着那晚他目光的望过去,正是我卧室的方向。难道,他在这里吸了一夜的烟?杨峻和文博打架的事情,很快在两家公司里传遍。毕竟是身居要职的关键人物,只要有风吹草动都是下边人捕风捉影的噱头。宁浩打电话来小心的向我求证。“没错,他们是打架了,你何不问一下文博或杨峻,他们比我更清楚原因。”
我也不知道他们的纠葛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见了两次面,打了两次架。“我怎么问?杨总昨天回来就一直没开过口,给文博打电话他骂我狗拿耗子。听人说他们因为你打起来的?”
宁浩什么时候也道听途说了?“这件事请恕无可奉告!”
我啪的挂断电话。不准备在公司里继续听人嚼舌根,下午干脆回家补睡眠。最近还是做恶梦,每每睡到半夜被梦惊醒就再也睡不着。还是同样的梦境,梦中那个诡异的黑衣人一直追着我跑,他在我面前一刀一刀的凌迟自己,血一滴一滴的滴到我身上,我想尖叫,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知道梦中的黑衣人就是杨峻,但他为什么要伤害他自己?而我为什么又那么惊慌害怕?一切凌乱的思绪扰的我甚是烦恼,干脆不去想。一段时间没有听到杨峻的消息,我的日子过的倒也平静。小渊去广州出差,顺便来深圳看我。她说杨杰要出国读博士了,这些年杨杰一直在母校教书,这次出去,未必能回来了。我不禁感叹,匆匆几年,已经物是人非。小渊问我真的不能原谅杨峻?何必太执着于往日的怨怼,而错过原本的幸福?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聪明的小渊以半开玩笑的口吻戏说:“我看你干脆跟我那个一跟筋的哥哥凑合成一家,也好给默默一个完整的家庭。”
她或许也知道,我跟文博从来都不可能。琴姐带默默回来的时候,他跑的满脸通红,我问他做什么了,怎么弄成这样?“跟一个叔叔在楼下赛跑。”
他说,并且兴奋的告诉我他赢了。“什么样的叔叔连你都跑不过?”
我有点奇怪,“难道他用爬的?”
“就是上次跟我们一起坐飞机的叔叔。”
默默说,“他让着我了。”
上次一起坐飞机的……我突然想起了杨峻。他不会来打默默的主意吧?我一阵心慌。10杨峻又站在我们公司楼下,我的助理传话过来:“光华的杨总说在楼下等你!”
让他等,我决定不理他。手机不断的响,我知道是杨峻,所以不接,干脆把电池拔掉。助理好几次借口签字进来看我的反映,估计她在猜我跟杨峻到底什么关系?我这个离婚的老女人,还带个孩子,居然拒绝这么优秀的男人?看来大家已经给杨峻打了同情票。助理又进来,“光华的杨总说想跟你谈谈你儿子的事情。”
“让他等!我现在没时间。”
我头也没抬。“光华的杨总说他会一直等,他必须要跟你谈谈。”
助理一下午不知道进来几次了,我有点火大。“光华的杨总?叫的可真亲!别忘记了,是西亚给你发薪水。”
等等,谈我儿子的事情?难道?……我下楼的时候公司好多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我,或许大家也都在猜测我跟杨峻的关系。我无法掩住众人的耳目,一切都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