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空。」针对霸道得没道理的提问,罗杰也给了比较直接的答案。谢大少做一次深呼吸,以此来遏制气焰:「不是要避难么,不如搬到我这里。」「不用了,公司有给我安排酒店。」「酒店?」好像罗杰在说笑话似的,嘉豪不屑地撇撇嘴,「我可不随便请人来我的地盘住宿,这点面子都不给?昨晚你不是也有爽到?你嫌同我不够默契还是觉得有什么伤到你自尊,要我别再得寸进尺?」「昨晚不算什么,你不用要挟我。」嘉豪开始咬牙切齿:「老子没空跟你兜圈子,你到底要不要来住?!」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嘉豪甚至听见了浅浅的呼吸声,纤细昏浊暧昧,像一根羽毛在胸前轻轻搔刮……忽然间,嘉豪发现自己的心跳加快一倍不止,自打十二岁第一次用水果刀割伤了一名找他单挑的韩国少年以后,他基本上就没再无缘无故紧张过,就现在这样,好像要被法官判刑似的煎熬感,还真他妈诡异。如果嘉豪当时就能准确辨认,这样的反应是传说中的「恋爱初期症候群」的话,他一定会被自己恶心死。「我‐‐考虑下。」等了半天,人家给了个无可无不可的回答,嘉豪却差点憋到断气。「随你便啦。」嘉豪最终还是忍不住耍横,讲完这几个字就迅速收线。罗杰盯着话机,神情凝滞了大约有一分钟左右,直到场外有人催促,他才扬起手抹了抹脸,像是要让自己保持最初的清醒。从没有人能这样明摆着对他恶形恶状,却又口是心非地袒护关照他,他知道谢嘉豪的邀请是出于好意,而且对方的这一举动,已是对他罗杰最大程度的回馈。原来最怕谢嘉豪会在与他一夜情之后轻视他,但设想的坏结果都没有发生,相反,他有打探到自己的处境和所要面临的问题,人性的阴暗面越来越多的暴露出它的本来面目,而罗杰心里明白,恰恰只有谢嘉豪,是那个会对他宽容到近乎放纵的人。连这一头的嘉豪也知道,自己似有若无的跃跃欲试,从某种程度上说,算是进行了大规模的暗示。两个男人被压抑太久,自然而然要寻求情欲通道宣泄一下,所以他们找到新鲜的彼此,当时看起来,并没有不安全隐患‐‐不会被人追踪,也无须向任何人交代,完全私密。可越如此,就越使人食髓知味欲罢不能。那一整日,嘉豪都不由想起昨夜罗杰的种种痴态,稍有些不知所谓的牵念来,自己也觉得搞笑,不是一向最信奉「明晨早起后会无期」的么?何时竟然婆妈起来。罗杰的工作表再次爆满,但拍摄项目拒绝记者来访,也少了顾虑。不过自清晨起,心头有什么重物一下被提走了,不再似以往那样狠狠压迫他的神经末梢,让他每每念起就头疼欲裂。等隔了几小时,他才意识到,原来是因为兄弟罗成被捕的缘故。其实,他并不曾恨过那个人,毕竟是手足血亲,接不接受不取决于他的意愿。但成年后,罗成这个名字就像一个黑色的影子,前后左右地向他追索一些根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而现在,无论对方要如何捣毁他伤害他,他都决定不再躲闪,因为可怜虫是没有资格向他提条件的,他给过的援助到此为止。突然间,罗杰有种解脱感,再不需要给自己心软的理由。不止一次警告过罗成,让他脱离帮派,可是沉迷赌博的他早已丧失理性,为了利益他变本加厉,这次是枪枝,下次又有谁能保证不会是毒品?这世上的悲哀都是自己亲手促成,与人无尤。傍晚前,罗杰被警方如期传唤,公司有派给他私人律师,代为出面解决场面上的问题,最后一刻,大约是怕徒生枝节数罪并罚,罗成到底没有把他与局内人,诸如梁彪那些父辈人士千丝万缕的联系招出来。嘉豪最近频频现身公司,已渐渐引起一些内行人的关注,高层中的墙头草们索性向嘉豪大方提出社交请求,打高尔夫、斯诺克、参与私人聚会。嘉豪本性不驯,却深谙表面功夫,那天晚上八点应酬过两位星晖的合作伙伴,就赶去酒吧跟杨晨礼会合。晨礼带来了五个女孩,容姿样貌都称得上上乘,其中一个更是薄施脂粉,半点风尘味都没有。嘉豪知道那个气质特别、身材高挑的女子叫妮妮,此女很有意思,操一口吴侬软语,广东话还不娴熟,但表演吉他和萨克斯风时却潇洒英气,还会跳姿势漂亮、女人味十足的探戈,在酒吧里很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