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圣文的眼里冒着一丝亮光,似乎又回到了那段童年的岁月,在白苍苍的老匠人身边忙上忙下。
“吕大封,吕老爷子……”
卢千阳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吕圣文定睛看了卢千阳一眼,却没有丝毫的惊讶。
仿佛从卢千阳里听到爷爷的名讳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
吕圣文点点头,又微微地叹了口气。
“阿爷对他两个儿子很失望,很失望,就把传承手艺的希望寄托到了我身上,我们爷孙俩总是一边和着瓷泥,一边听他讲过往的故事……”
吕圣文提起陶壶,又给卢千阳的杯子里添了一些沸水。
“阿爷很长寿,九十九岁才过世,算是喜事。”
吕圣文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对吕家上下来说,这是一场喜丧,可是对阿爷来说,我是清楚的,他是被气死的……”
卢千阳没有插嘴,九十九岁的老人,看惯人间百态,尝遍世事炎凉,能够被活活气死,那不是一般的事情。
“阿爷临终前,只有我一个人在床前,给我说,如果有一天,方家的人来到这里,就把那些事情告诉来人。”
“方家的人?”
卢千阳轻轻地接了一嘴。
吕圣文点点头,看着卢千阳。
“方家的人,方家现在只有一个人还活着,他就住在蓉城……”
吕圣文口中的那个人就是方城。
卢千阳一脸平静,看着吕圣文。
吕圣文伸出手,拿起其中一件筋纹壶,慢慢地在手中把玩着。
“小哥,你是不是方家人派来的呢?”
吕圣文抬起眼皮,盯着卢千阳的眼睛。
卢千阳没有回答,喝了一口幽香的茶水,侧过脸去,盯着门外那片烟雨。
天色渐渐地沉了下来,街面儿上有人点上了灯,昏黄的灯光在那朦胧烟雨中若隐若现,如同一双眼睛,既看不清烟雨背后的青山,又无法识别面前那浓雾。
其实,吕圣文已经知道了答案;其实卢千阳已经告诉店老板答案。
过了许久,茶已凉,就连那桌边的炉火也渐渐地熄灭,那把陶壶冒出的热气也慢慢地散去。
卢千阳慢慢地站起身,冲着吕圣文浅浅地笑了笑。
“吕老板盛情,这壶,您说个价……”
吕圣文双手抱在胸前,双肘撑在桌上,昂着头,盯着站起身的卢千阳。
“价钱,我已经说了,不过……”
吕圣文展开手臂,慢慢地把两把壶又仔细地包在牛皮纸里。
“不过,我等你一晚,等你明天一早过来,价钱自然就好说了。”
等一晚,一晚?
卢千阳心里居然大吃一惊。
他,他怎么知道今晚自己还会住在这居水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