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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老天爷总会在你最难过的时候，很应景地下场雨。

地面和地上成了两个对称的世界，恍惚间我有种在游离在生死间的错觉。

所有的声音和颜色都在消失，身体和心脏都在死去。

和上辈子喝下百草枯后一样。

那时我不知道在猪圈了活了多久，杀猪匠看我变老实了，看我也没那么紧了。

偶尔有人上门做客，还给我松开链子让我去做饭。

有天我妈来买肉，她二婚后终于生了个儿子，过段时间要办满月酒。

看到我的样子，她好像很满意，“现在老实了？早听妈的就不用吃这么多苦头。”

看着她那志得意满的样子，我麻木的心又开始剧烈跳动。

凭什么？她还能活的好好的？

凭什么？她能幸福美满？

凭什么？我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既然我生不如死，那大家就一起死吧！

那天我留她吃晚饭，说以前是我不懂事，要跟她道歉。

当晚，我在所有的饭菜里加了百草枯。

从呕吐到呼吸困难，最后失去意识，整个过程和被活埋一样。

我清楚的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就像我现在清楚的知道背后有车要撞到我了。

但是我一动不动。

我不是要找死，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累得厉害，双腿不听使唤。

也有可能，脑子没空下指令。

米竹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呆呆地坐在喷泉旁边。

她搂着我的时候，我才惊觉身上冷得厉害。

我靠在她肩上，听到她隐约的哭腔，“小玉，我们回家吧。”

家？

以前总以为我爸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但现在我该去哪里呢？

于是我摇摇头，说不话。

“小玉，你别不说话！”

玉竹捧着我的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你要是难过就告诉我，别憋在心里。”

我不知要从何说起，我可以坦然告诉她我妈的恶毒，告诉她爷奶的难缠。

甚至可以告诉她邻居对我的谩骂和侮辱。

但就是没办法说，米竹啊，我感觉我爸可能没我想的那么爱我。

因为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而他还有自己的爸妈。

最后我问她：“玉竹，要是有天你发现，你妈妈没那么爱你怎么办？”

我的嗓子干哑得厉害，我甚至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米竹听见了，她摸着我的头，“你知道吗？我妈是因为受不了我外公外婆的迂腐才离家的，后来遇到我爸，然后有了我。”

“我爸死后，我妈说她只有我了，但她总有一天会走在我的前面。”

“我妈就告诉我，珠珠啊，有人爱你的时候，就尽情享受爱。”

“但当全世界都没人爱你的时候，至少要自己爱自己哦。”

她问我，“小玉，你听见了吗？”

我在米竹怀里用力点点头，泪水浸湿了她的衣服。

从现在开始，世界上多了一个会自己爱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