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爷爷的主治医师为高爷爷看病了几十年,他的情况他再了解不过。
高朗听完有些无法接受,他想要反驳,你不知道他没多久前骂我骂得有多凶,就差跳起来打我,怎么会身体太弱?
身体太弱这几个字怎么能放在这倔老头身上?
高朗坐在病房外,红了双眼。
&1dquo;你怎么天天往我这里跑?让你去公司你去了吗?”
&1dquo;去了,下了班才过来的。”
护士在为高爷爷量体温,在医院里他能得到最好的照顾,身体也在慢慢恢复,可是高朗依然每天过来陪他。
&1dquo;在工作上多用点心,比天天来我这里碍眼好的多。”
高爷爷何尝不知道高朗的担忧,他就这么一个孙子,坏是坏了点,可也不是没药可救。被他惯坏了,是他的错。
李苒跟高季同来看高爷爷,听说他病了她特意抽空来看他,在高家这么多年,高爷爷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只是没想到会碰到高朗。她搬出去后他们一直没有再见过面,再见到,她情绪也没有起伏,他们一贯的不看彼此不说话。
坐了一会儿,李苒告别,对高爷爷说:&1dquo;我改日再来看您。”
&1dquo;好好好,去吧,季同就留在这里,一会儿跟着高朗回家,你不用操心了。”
李苒应了,跟季同告别就离开了。
李苒没想到高朗会出来拦住她。
&1dquo;你什么时候回家?我爷爷病了,我们搬回老宅住陪他。”
李苒不明白他的意思,&1dquo;我现在就是要回家,季同一直就住老宅。”
你搬不搬回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想。
高朗皱眉,&1dquo;你什么意思?装傻?”
&1dquo;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先走了。”
李苒不想跟他多说,准备绕过他回家。
高朗抓住了她的手,有些生气,&1dquo;你现在开始划清界限,是不是晚了?”
李苒被他抓得手腕有些疼,硬生生忍着没说,&1dquo;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什么划清界限?”
高朗被她气笑了,&1dquo;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带着人过来要我负责的?季同是谁的孩子?没关系?没关系你不早说!”
当年穆雪带着大肚子的李苒上门,他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李苒疼得眼眶红了,却不像以往那样流泪,&1dquo;我已经跟你说了无数遍对不起,我也不想打扰你的生活。你还要怎么样?我怎么做你才能满意?”
&1dquo;又不是只有你失去了最爱的人,我也失去了。”
高朗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虽然时间久远,但他记得,那时情浓,她羞涩地说:&1dquo;高朗&he11ip;&he11ip;我&he11ip;&he11ip;喜欢你&he11ip;&he11ip;很&he11ip;&he11ip;喜欢&he11ip;&he11ip;”
☆、番外三
李苒不能否认,她曾经恨过、怨过高朗,也和高朗一样恨过自己。
恨自己不自爱,捧上一颗心任由他践踏;恨自己懦弱,反抗不了穆雪;恨自己,让季同一出生就变成了没有父亲疼爱的孩子。
可是恨是没有用的,它只会在内心深处时时刻刻揪着她,让她疼让她悔,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季同仍然得不到父亲的爱,她永远在痛苦的深渊爬不上来,他们的纠葛永远看不到头。
是季同让她有了解脱的勇气,她不想再当别人同情可怜的对象。她什么都做不好,但是想尽力去做一个快乐的妈妈,这是季同的希望,也会是她的目标。
高爷爷出院,高朗搬回了老宅,每日早出早归,不像以往那样和朋友聚会喝酒无所事事。
这些年混沌,如今有了些清醒。大概人睡够了总会醒,没有人能永远陷入一种情绪终日浑浑噩噩。
&1dquo;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一样,自以为是心高气傲,忽略了很多重要的东西,等到后悔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高爷爷说这话,高朗不赞同:&1dquo;我之前是挺浑,可是没什么好后悔的。”
&1dquo;你啊,还是太年轻。别的我不说,季同呢?他有没有再叫过你一声爸爸?我死了,他就是这世上唯一与你血肉相连的亲人,你知不知道他已经上小学了?他成绩很好,喜欢踢足球,讨厌上音乐课,他是你的孩子,你管过没有?”
我死了,他就是这世上唯一与你血肉相连的亲人。这句话太沉重,高朗有些无法接受。
&1dquo;您别乱说话,天天跟我说死啊活啊的,这不都活得好好的?”
迎着夕阳,高爷爷一声悠远的叹息,&1dquo;佛家说无常,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何况是人短短数十年的生命,今天活着,明天不一定会死,也不一定会活。等到那时,就都晚了。”
高朗没有被高爷爷的话触动,在他看来不过是老人家的暮年感叹。
但是面对高季同,他确实多了愧疚。他是无辜的,被他们这些大人连累,而他与他血肉相连,这是无法改变又有些神奇的事实。
高季同见他就走的样子,像极他小时候气鼓鼓生气的模样。
在他家工作了一辈子的王奶奶说:&1dquo;季同跟阿朗你小时候一样,平时很听话,一闻到香菜就不吃饭,晚上睡觉爱踢被子,睡觉前头在床头,醒来头就在床尾,多大的床也不够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