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穿过了热闹的市区,一路向西,人和车都慢慢变少了,有的时候开一会儿也不见路上有别的车。
“姐姐,清池是哪里?”
严烁被安全带束缚着,只能半跪在座位上向窗外张望,风景带着些荒凉的意味,有种别样的美。
“青城一开始没有展起来的时候就是一个沿海的小镇,清池是供奉了海神像的一座小庙,很多人都会去那里祈求平安,后来青城展起来了,大家都不靠渔业为生了,清池也就逐渐荒了。现在应该没什么人会记得这个地方了,毕竟再过几年就会被划进海岸线三期项目重建,变成新的名利场。”
孟弦妜的眼神有些眷恋地停在了了路边逐渐多起来的破碎神像上,最后却也只是轻嗤了一声。
“祈求保佑,但高高在上的神不会垂怜我们这群肮脏的疯狂的凡人,他们只当是看个笑话罢了。”
严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记得自己在最慌张最无助的日子也是祈求过神的庇佑的,只不过音信全无,泥牛入海。
最后救了他的是孟弦妜和祁惑。
“带你去这里看看是因为不想让你最后也在青城这个大染缸里失去自己,神不会庇佑,却会惩罚。”
孟弦妜不屑地撇开视线,面无表情。
车开始减,顺着匝道下了快路。
周围尽是荒芜,明明才初秋,正是万物生机勃勃的丰收时刻,这片土地上却荒草丛生,上一年的枯枝残叶还未腐烂完全,和不知道苟延残喘了多久的绿芽混杂在一起,等待着归回这片疮痍的大地。
“这就是。。。。。。清池?”
严烁打开车门,脚下的土地大概是因为刚下过雨,变成了泥地,湿软往下陷。
“很难想象这里曾经连灾年都没有断过香火吧,我爷爷说他小时候经常来这里,那时候这里全都是参天大树,夏天太热了就来这里避暑。”
祁惑的语气里也有良多感慨。
三人往前走,循着以前的记忆找到了已变成残垣断壁的庙。
“为什么现在没有树了?”
严烁看着眼前的一切又不太能理解,上节课他学到了一个成语叫沧海桑田,老师解释的意思他能听明白,好像眼下的状况也能用这个词来概括,但唯一让他觉得费解的是短短几十年的时间一座香火延续了上百年的庙居然就能毁坏成这个样子。
“因为这里的树是老树,上好的檀木,被人盯上了。”
祁惑嘲弄地指了指地上光秃秃的树墩“当时那些人跟吸了毒似的跑过来,带着所谓的专家在这大干一场,为了抢几棵树打得头破血流,最后打赢的一方把它们全砍走了。”
庙门口一个老头拿着没剩几根毛的扫帚在地上扫着,至少庙门口的一片地还算得上是干净,看见三人来了也不惊讶,只是微微看了他们一眼便低下头继续扫地。
严烁看见人下意识地往孟弦妜身后躲,等自己反应过来又懊恼地捏捏拳头再站出来。
“没关系慢慢来,总要有个适应过程。”
孟弦妜蹲下身给他调整了一下帽子,抬高了一些,能露出眼睛。
“要不要试着去跟爷爷说上句话?你问问他,这座庙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祁惑也蹲下身看着他。
严烁很想摇头,他不想看见陌生人不想跟陌生人接触更不想跟陌生人说话,可是他不能一辈子都躲在孟弦妜和祁惑的身后,他是生活在人类社会里的孩子,他总有一天是要离开这个本就不属于他的家自己去生活的,他总要迈出这一步的。
于是他艰难地点了点头,手开始颤抖,生理性的反应让他呼吸变得急促,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汗。
突然老人毫无征兆地先开了口“这是你们的孩子?”
祁惑笑了笑“长得像我还是像她?”
“都不像,你们一个像狼一个像蛇,看起来非富即贵,这孩子倒是奇怪,在这样的家庭里一点都没沾染你们的样子。”
“我。。。。。。我是,弟弟。”
严烁的声音很小,不认真听根本就听不清他说了什么,说完后立刻拉紧了孟弦妜的手,孟弦妜能感受到他的恐惧和不适,蹲下身把他抱起来。
老人好像知道了什么,于是点了点头“去里面看看吧,再过个两三年连这些碎石头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