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净取下何夏肩背包裹,一同垮在自己肩头,随手又将一只钵盂递给何夏。“……”
何夏捧着空钵盂,并不希望有朝一日将这玩意盛满。慧净见她步伐迟缓,尽量放慢脚步等她:“你也穿太多了。”
何夏眯眼一笑,回头张望身后,确定自己是队尾之后,偷偷从帽檐上拿下两块糖:“我不是因为穿得太多才走得慢,是故意的,嘿嘿……”
她拨开一块糖递给慧净,笑盈盈道:“我,我弟,还有师叔,咱三一伙儿的,给你吃。”
“……”
慧净怔了怔,他怎不知自己何时加入违法乱纪小团伙的?“师叔紧张不?”
何夏将糖块送到慧净师叔唇边,娘说过,做坏事的时候最好多拉几个帮凶,如此一来才好有个“前后照应”
啥的。慧净下意识闪躲,又怕辜负何夏一番美意,只得接过花生糖自行放入口中。“不计较输赢,自然无需紧张。”
“方丈爷爷不是命令你必须打到最后一轮么,我方才听到了。”
何夏吃完一块又吃一块,没吃早饭的她,很饿很憔悴。“贫僧定会全力以赴,只是目的不同,武学博大精深,学无止境取长补短。”
慧净对何夏所提问题,回答得颇为详细,因为,待武林大会结束之后,他们或许无缘再相见了。何夏很喜欢慧净师叔慢条斯理的说话方式,让人想急躁都急不起来,但也有不好的地方,一板一眼过于认真,做人太规矩了点。她只是想说,还是她男人有活力,一开口不是笑死人就是气死人。“倘若师叔与雷腾云交手,还望师叔手下留情。”
慧净望向她不安的表情,苦涩一笑:“雷少主一招碎心掌闻名遐迩,贫僧未必是他的对手。况且,在擂台上互相谦让,对武者而言实属莫大侮辱。”
何夏似懂非懂,不过她听出弦外之音,慧净师叔肯定不会让着雷腾云。雷腾云那家伙的脑中更无“礼让”
二字,看来注定是一场头破血流之战。慧净注意到彼此的距离,稍稍加快步伐,刻意不与何夏并肩前行,那些不属于他也不该属于他的人或事,维持现状更为妥当。“师叔,你明知我一走快就掉吃的,你还想甩掉我……”
何夏轻声抗议,托着“便便大腹”
,动作如狗熊般笨重。“……”
慧净驻足,询问道:“要么这样,贫僧的包裹里只有两件僧袍,帮你藏些如何?”
慧净自己说完这句话,真想立刻返回寺庙闭关思过去。何夏可看不出慧净矛盾的眼神,她当然是求之不得,鬼鬼祟祟钻入树丛,朝慧净招招手:“师叔,快来分赃……”
“……”
慧净默念一段忏悔心经,步入草丛,摊开包裹布让她码放。只见何夏在怀里随便摸了摸,很快,左手掏出一个苹果,右手掏出两馒头,不停地放啊放啊,不一会儿便撑圆了慧净的包裹。慧净勉勉强强系好包裹带,无奈摇摇头,哑然失笑。何夏一下子就感觉轻便了许多,呼呼吹出两口哈气,欢蹦乱跳,满脸笑意。“何夏啊,转眼之间,你又瘦了不少哦。”
唔嗔无意间一回头,没错,是瘦了,绝对的。何夏边做扩胸运动边干笑:“减肥在于流汗嘛,在师兄走路的这功夫,我都爬了三棵树喽。”
此话一出,引来僧侣们的轻笑声,原本肃然的氛围,也算稍有缓解。何尚回眸凝睇,先看两手空空的何夏,再看斜垮大包小包的慧净,答案一目了然。何尚用眼神提醒姐——莫胡闹,慧净师叔乃高僧,不是专门给你提包袱的。何夏朝弟吐舌头——要你管,饿的时候别找我啊。何尚无语,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是管不了。不过话说回来,慧净师叔这般有原则的高僧,为何对姐如此纵容呢?慧净拾起一片落叶,又捏着叶根把玩了一会儿,才将树叶递到何夏眼前:“何夏……你能再吹一首曲子吗?”
何夏笑眯眯接过树叶,爽快道:“别说一首,一百首我也愿意吹给师叔听,点曲儿吧。”
慧净笑了笑:“可曾听过《妙法莲华经》?”
何夏抓耳挠腮:“师叔会唱么?我只要听一次就可以吹出七七八八。”
慧净缓摇头:“《妙法莲华经》,俗称‘成佛的妙法’,并未改编为小调,你随便吹,但曲调缓慢一些便可,贫僧念经文,译成汉文给你听……”
何夏应了声,望天想了想,吹奏一段悠扬轻柔的乐曲。这段曲子很符合慧净所想的曲风。他温柔一笑,闭起双眸,手捻佛珠,神态祥和,犹如神明之子……世尊妙相具,我今重问彼,佛子何因缘,名为观世音,具足妙相尊,偈答无尽意;汝听观音行,善应诸方所,宏誓深如海,历劫不思议;侍多千亿佛,发大清净愿;我为汝略说,闻名及见身,心念不空过,能灭诸有苦;假使兴害意,推落大火坑;念彼观音力,火坑变成池,或漂流巨海,龙鱼诸鬼难;念彼观音力,波浪不能没,或在须弥峰,为人所推堕;念彼观音力,如日虚空祝,或被恶人逐,堕落金刚山…………《妙法莲华经》共计七卷二十八品,六万九千余字。何夏边仔细听边吹,虽然听不懂,但慧净师叔在诵经时,确实给她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慧净压下她手中的树叶,不骄不躁地,将原本二炷香便可快速诵完的《妙法莲华经》,用去一个多时辰念完,一字一句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