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雷腾云答应得特爽快。“我娘说了,不论家贫家富,绝不做妾。”
何夏一点都不吃惊,白捡个媳妇谁不要啊。话说她还是正儿八经皇亲国戚呢。“嗯。”
“对了,还得去订了亲的那家道歉。掰开了揉碎了跟人家解释一遍,说我是被逼无奈,其实你从头到脚趾都配不上我,但我肚子里有了你的娃,只能认栽……”
“嗯。”
“你家几口人,好相处不?”
“都死了。”
何夏替他悲伤了一瞬:“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但是,说句不厚道的话,我对这一点很满意,不用看公婆脸色。”
雷腾云若有所思地凝望前方,基本是不经大脑地回着话。何夏斜了他一眼:“顺毛驴很听话嘛,你是不是特想娶我?”
“嗯。”
何夏自爱自怜一叹:“唉,只怪我长得太好看,否则也不能让你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惦记上……红颜薄命就是说我呢……”
雷腾云蹙眉相望,只看到素颜洁面一秃瓢。他缓慢地眨动眼皮:“你差不多得了,我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临死之前捞个媳妇就不挑了。”
“?!”
……别说,他还真是,眼底泛青,嘴唇发紫,一副半死不活的惨白模样……“?!”
……六月飘白雪,三月刮寒风,苍、天、啊!其实,雷腾云刚从恃贠方丈那来,恃贠方丈则对他直言相告——几位长老经几日来的商讨,给出一致答案:《易筋经》只能暂缓毒法频率,而《洗髓经》倒是可以在循序渐进中清除血脉中的毒性,然,武功尽失。想活命,便要舍弃独门秘笈“碎心掌”
,“碎心掌”
顾名思义,属于出招极狠的掌法,一掌毙命绝无生还。但此掌法需从六岁时练起,每日将双手浸泡于秘制草药所凝结的冰块之中,并非一朝一夕可重习的武学。雷腾云尚无子嗣,又乃“碎心掌”
的唯一传人。如今事已至此,要么,舍弃尊严向盅慈花求解药;要么,带着绝杀技入土,自此之后,“碎心掌”
绝迹江湖。若说一点不在意、丝毫无惧,那绝对是死撑场面。然而,雷腾云不能将心神不宁的一面显露其外,身为一教之主,只能独自承受。心情欠佳的他,漫无目的地游走,鬼使神差地找上何夏,目前为止,唯一一位不把他当回事的傻丫头。但何夏呢,才懒得管他死活。抱着树嚎啕大哭,她同样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嫁给他吧,不知他哪日咔嚓翘辫子,她还得守一辈子活寡;不嫁他吧,无名无份带个小拖油瓶,不但丢尽父母颜面,还要遭旁人指指点点。那还不如死了痛快呢!“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死就死吧,干啥还拉我当垫背的?!我何夏生平又未做过啥坏事,无非是偶尔招猫惹狗打小孩,伤天害理的事碰都不碰,为啥你要这般折磨我?!——”
何夏气得火冒三丈,踹他踢他揪他头发。雷腾云心里装着事,对她缺乏力度的攻击不以为意。他所中之毒“蛊梵毒掌”
,其最卑劣的一点——便是不给他存留繁衍后代的机会。祖训有云:碎心掌传男不传女,传男不传外。盅慈花就是要往死路上逼他。“别折腾了,老实待会。”
何夏苦恼地满地打滚,忽然之间想什么,于是猛然起身,抓住他肩膀,严肃地质问道:“你中的啥毒?千毒草可解不?”
雷腾云微抬眸:“你竟然知晓千毒草?”
何止知晓?非常熟!……“听说过,问你呢,能解你身上的毒不?”
“不能,此毒非彼毒,属于一种深入血脉的掌法。”
雷腾云揉揉太阳穴,心烦意乱。“世间就无解药?不可能吧,给你下毒的那人死了?!”
何夏看他态度消极,真心想救活他,不管他有多坏多不是东西,好歹她不会变成小寡妇。“没,唯一交换解药的方法便是娶她。”
“那你娶她吖,啊,不行不行,我娘说了,啥都可以分享,唯独夫君不行!”
何夏攥了攥拳,一屁股坐在地上,愤愤道:“你说那恶婆子咋那不会办事呢?为啥不一下子毒死你呢?非让你在临死之前祸害我一回?!”
雷腾云根本未听她唠叨何事,眉头紧锁,从怀里掏出两块糖,一块递给何夏,一块塞进嘴里慢慢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