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水县一年一度清理河道的这十五天时间里,万云的米糕小生意做得还算顺利,半个月下来,除了下雨的那两天没什么生意,其他时间她和周长城天天都到坝子街新渡口报道,几乎都能卖光,每日算下来,也有三四块钱的收入。
加上前头卖瓜子的钱,减去成本和一些七七八八的损耗,大概赚了有五十块钱,三个月的房租是赚出来了。
因为和万雪小小闹了那么一顿,县小学门口,万云是没有去了,姐妹俩儿再没碰见过,她也没和周长城说自己和姐姐的那顿别扭。
周长城看万云每日起早贪黑地做糕,走街串巷地卖糕,以为她是没空去找大姨姐,也没过问。
日子过到六月到底的时候,米糕的生意明显淡了下来,有时候一日只能卖出去一盘,万云就暂时停了这件事,柴火倒是正常送,毕竟她自己也要用。
一到夏季,似乎各行各业的生意都直线下降,生意人的淡季来临。
六月下旬,平水县的雨季也随之来了,今年气候比往年好,隔两日菜会飘些小雨,偶尔有大的雷阵雨,不过有时雷声响一夜,下一夜大雨,到清晨天就晴了,没有生吓人的洪涝灾害。
前阵子清理好的河道没有淤堵,河水没有蔓上街道,大家照常出行,不过大人们倒是叮嘱孩子们别贪凉下河游泳。
万云自小在万家寨长大,熟悉水性,涨水的时候,借了个畚箕,跟人一起上了小船去捞鱼虾,捞了就拿回家煮鱼汤喝,也算是给两人加点肉菜。
第二回在家喝到豆腐鱼汤的时候,周长城才知道万云和人搭了小船下河,吓得心惊肉跳,到嘴鲜嫩的鱼肉都吃不下去了,家具厂后头的那条河是环城河和山上流下的水汇集而成的,河面宽缓,河心水很深,一根三米长的竹竿探下去,都探不到底。
这个鬼大胆!
周长城抖着手放下碗筷,嗓音都跟着严厉起来,跟训孩子似的:“那种木船不安全,一个浪头打来,说翻就翻了!欺山不欺水,到了水上,你水性再好也危险!”
反正说什么都再不许万云去了,还说她再去,捞了什么鱼回来,他也不会吃的。
说完,周长城后怕地握住万云的手,像是怕她一不留神就偷跑去河里了。
万云扁扁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周长城这么严肃的脸色,心里也知道好歹,城哥这是在乎她,何况哪年河里的龙王不收几个人呢,万云隔天就把畚箕还给人了。
只是几乎日日下雨,又无事可做,万雪给的那几本故事书已经被翻破了,周长城去上班,她在家闲得长毛,总想找事情做。
小摊贩的生意看起来来钱快,但实际上不稳定,又没有固定的场所,像米糕这种不易保存的吃食,一过夜容易馊臭,当天做当天卖光才行,不然做多了没卖出去,就是浪费粮食。
六月的最后一日,天气终于放晴,好多人拿了被子出来晒,万云也趁机洗了被单挂在门口的晾衣绳上,看天色,一时半会儿不会下雨,她决定坐车去西郊,找林店东问问最近有没有生瓜子卖。
这一阵子下雨,天气总是阴沉昏暗,不好晒瓜子,因此万云就没做晒瓜子的打算。
万云一路摇公交车到了西郊,直奔林店东的农贸店。
六月下了大半个月的雨,农贸店生意也一般,林店东坐在店里,泡了一壶茶,浓浓的茶色,都快赶上酱油了,看起来是自己炒的苦茶,万云看一眼都觉得涩嘴。
一见万云这个甜妹子终于来了,向来淡定的林店东从座位上弹起来,摸摸自己的大肚皮,比她先开口:“妹子你终于来了!”
听起来等她好久了一样,万云惊诧:“有好多生瓜子要卖吗?”
难不成林店东积货了?他看起来可不会做这种事。
“生瓜子么?也有,也有。”
林店东呵呵笑道,就是向来悠闲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不过他也不准备藏着,“妹子啊,你那个瓜子是怎么做的?怎么我做的,跟你做的味道对不上呢?”
原来林店东看万云上回五香瓜子和香辣瓜子卖得好,就想低价收他们夫妻俩儿手中的成品,万云和周长城嫌价格低,不愿意,林店东和家里人想着反正自己有第一手生瓜子的货源,不如自己做了日常卖,也多一个进项。
谁知道这阵子天公不作美,天气不好,瓜子晒不干,总是返潮,有两锅放置不当,已经长毛了,还有一锅倒是用柴火硬烘干了,只是味道怎么也对不上,吃起来干燥寡淡,跟生瓜子比也就是软绵了一些,但味道是怎么都不对的。
林店东试过万云做的瓜子,嗑起来香气十足,勾得人吃了一个还想再吃一个,这个不说,瓜子颗颗饱满多肉,仿佛没有一个瘪的。
“你也教教叔,怎么做的?”
林店东也好意思问。
万云眨眨眼睛,问他是怎么做的。
林店东的步骤和万云差不多,但是其中浸泡和晾晒的时间不对,加上这两回做瓜子的都是他节约惯了的老母亲,下的大料和盐巴都少,万云一听就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但这是挣钱吃饭的技巧,万云自然不会说,打哈哈地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么做的,多做几回,就熟能生巧了。”
林店东瞧万云那副搪塞的模样,不高兴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语气冷淡:“你这次要买什么,随便看看。”
万云当做看不到林店东的脸色,直接蹲下看生瓜子,说要称八斤。
林店东闲闲地说:“现在生瓜子不好收,一个月才来那么一次,涨价了,一斤要一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