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爷子死死盯着他。
宋信文叹息了一声:“您已经帮了我那么多年,为什么不能继续帮下去呢?我才是你第一个儿子啊。老二老三还没出生的时候,您还记得您有多疼我吗?”
宋老爷子依旧盯着他不说话,脸上苍老的皮肤却抖了一下。
宋信文轻声道:“我是您的长子,是陪在您身边最久,受您栽培最多的儿子。您还记得吗,我五岁生日那年,您抱着我去公司玩,指着眼前的大楼对我说,今后这一切都是我的。”
他看着父亲,语气疑惑:“可是后来,您为什么又要把原本打算给我的一切给别人呢?”
宋老爷子忍不住道:“你三弟比你聪明太多!他是天生的掌权者!”
宋信文嘲讽地笑起来:“可是自古以来长幼有序,本来就该长子继承家业,不是吗?”
宋老爷子血红的眼中又涌出悲愤悔痛的泪来:“就为了这份家业,就为了这点利益,你杀了你亲弟弟,又杀了你亲侄子,家业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就算宋氏不交给你,无论你三弟还是你侄子都不会亏待你!你什么都不缺,你自小什么都不缺啊!”
宋信文收起笑意,冷冷道:“不管我缺不缺,本该属于我的,就是我的,谁也不能抢。”
宋老爷子怒极,又是一巴掌挥过去,宋信文不偏不躲,生生挨了这一巴掌。两巴掌下来,整张脸都已经红肿起来,沉静都看着父亲,轻声道:“您消气了吗?没消气的话,继续打也行。”
宋老爷子气得整个身体都在哆嗦:“我不会放过你的!赔上我自己,我也要把你送进去向你三弟一家赎罪!”
宋信文淡淡看着他,半晌,笑了下:“行,随您吧。现在我们该去给阿行收尸了。”
老爷子又悲痛欲绝地哭起来。
不远处痛哭的宋经武听见父亲的哭声,越发难过,哭得也更大声了,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笑吟吟的声音:“卡!收工了,大家表演得都很棒,辛苦了,今晚给大家发大红包,每个人都有!”
宋经武不明就里地回过头去,看见自家侄女宋姝灵就站在身后,她手里拿着一个拍戏用的场记板,正在对周围的人说话。
而方才还一脸严肃的警察同志们此时都换上了笑嘻嘻的笑容,纷纷朝她道:“谢谢老板!”
宋经武脑子跟卡壳了一样,完全反应不过来,直愣愣地看着侄女走近,随后又茫然地被侄女扶了起来。
宋姝灵看着眼前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的二伯,叹了声气道:“二伯,我以后一定拿您当亲爸孝顺。”
宋经武动了动干裂的唇,终于沙哑开口:“小灵……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你们在做什么?”
宋姝灵笑了下,冷若冰霜的视线却投向救护车的方向:“我们在拍一场戏啊。一场抓凶手的戏。”
宋经武细微地意识到了什么,但自小不灵光的脑袋又转不过来,直到看见活生生的“宋谨行”
从一旁的警车上走下来,整个人都震惊了,失声道:“阿行!你没死!”
这一嗓门吼得太大,惊动了救护车内还在对峙的父子俩。
宋信文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待看见车灯映照下那道身影时,有恃无恐的表情终于龟裂开来。宋老爷也瞪大了眼,惊喜又激动地看着还活着的孙子,颤声喊道:“阿行?!”
宋信文缓缓环视四周,那些医生,警察,消防员,现场的所有人,此刻都露出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演员。
他们都是演员,聚集在这里,只是为了拍一场戏。
专门演给他看的戏。
他怎么忘了,宋家那个最不起眼的宋姝灵,经营的就是一家娱乐公司啊。申请拍摄场地和拍摄许可证,拍一场火灾的戏,制作假扮尸体的道具,都再容易不过了。
他以为是给他设下的死亡陷阱,殊不知,这是他自投罗网的陷阱。
他输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到底哪一步出现了问题?
他渐渐爬上血丝的眼球死死盯着走近的人,钟阮星走上救护车,当着他的面从前排驾驶座的后视镜上取下了一个微型摄像机。
她转头看着犹如自己死里逃生的老爷子,轻声问:“爷爷,您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大伯杀害我父亲的证据,您真的愿意交出来吗?”
宋老爷子一把握住她手腕,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劫后余生般痛哭出声:“愿意!爷爷愿意!”
钟阮星点点头:“那我就报警了,正好,我这里也有大伯和凶手联系的证据。”
宋信文似乎被激怒,一跃而起,但显然比不过年轻人的力量和反应速度,转瞬就被钟阮星一拳打倒了。她反扭住他的双手扣在背后,冷笑道:“大伯,你是不是很奇怪,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宋信文扭过头来,阴狠地盯着她。
钟阮星微笑着:“从第一步,你就错了。”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朝前看:“这是我们这场戏的编剧,大伯认识一下?”
宋信文僵硬地转过头,看见他的合作伙伴程烨文一脸无辜地站在面前。
程烨文耸了下肩,语气抱歉道:“宋先生,不好意思啊,比起整死宋谨行后和一个分崩离析的宋氏合作,我觉得和现在这个正值鼎盛的宋氏合作更有前途。”
宋信文发出有史以来最狼狈的嘶吼。
落幕
程烨文和宋谨行之间的冲撞争执的确发生过,却不是在酒会上。
早在举办酒会的一周前,程烨文就因为宋氏对世融地产全方位的打压而找上过宋谨行。那也的确是一次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见面,如果程烨文找上的人是真正的宋谨行,恐怕程烨文真的会和他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