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巾豪忍住笑意道:“不,截然相反,你是一个非常慈悲的孩子。任何人类站在你前面你根本不忍心伤他分毫,只愿意拿着枪对他进行一些人体描边的人道主义行为。这怎么不算一种善呢?”
老板最先笑出了声:“你啊你,这么些年你什么都变了,就是这张嘴永远不饶人,哪怕是自己弟弟也不放过。”
他怜悯地望了一眼比自己矮大半头的夏纯钧:“小兄弟,有这么一个姐姐,你可有好日子过咯。”
谢巾豪的语气也忽然变得有些微妙:“哪有那么大变化?你是退伍了,不是退休了,别说得我好像一夜白头了似的。”
“你们认识?”
少年的眼神忽然变得敏锐起来,左右来回打量着两人,他虽然不想但是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就是这男的有点小帅,至少身材相当不错。
“认识,一起实习的时候认识的,后来人家入伍了。”
谢巾豪的回答干脆利落。
夏纯钧松了口气,又问道:“那老板你尊姓大名?”
“段玉成。”
回答他的男生温朗。
“好名字。”
夏纯钧没头没脑地评价了这么一句,又问道:“你退伍后为什么会想开射击馆呢?是因为这个盈利高吗?”
他不希望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因为你姐喜欢射击。
“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当然是因为我喜欢啊。不然去开老兵烧烤吗?”
夏纯钧结束了对他的好奇,转而开始提问谢巾豪:“你要参加的那个射击比赛会比今天这个难吗?有多难?”
“嗯,如果说今天这种程度算事大炮打蚊子的话,那我要参加的那个比赛差不多就是指定大炮是打蚊子腿和蚊子头。因为今天你这个靶是固定的,但是我参加的那个比赛里除了有固定靶,还有移动靶。还有可能设置一些更困难的场景,比如参与营救被绑架人质的时候,那靶子不光可能是摇摆的,还可能有禁射和遮挡……总之确实不大容易。”
“听起来好地狱模式,祝你成功吧,这届如果拿到牌子别藏着,回来给我摸摸。”
差不多两个小时过去,成绩最亮眼的依旧是书屿。不过好在夏纯钧渐渐有了手感,除了仍旧有几发脱靶,后面也一直没有一发打中十环,但总归比刚来的时候好了相当多。
从俱乐部出来后他居然还有了瘾,缠着她问下次什么时候来,他还想玩。考虑到他马上又要放寒假,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他找个事干,她索性把自己的那张会员卡给他了。反正这里有一套严格的监督系统,倒也不会有危险。
几个少年各自拿了自己的靶纸做纪念,夏纯钧回家后才注意到他的那份里混进了一张五发全部十环的靶纸,一看就知道是谢巾豪的杰作。
她的靶纸和他们三人的不同,他们的都是射击馆里最常见的那种胸环把,可她的不同,是那种人形靶,五个射击点分别位于散落在人物的头部、胸部、肘部。在靶纸的右下角有两个字母:ng。
ng?他摸不着头脑,这又不是拍电影,怎么用得上这两个字母。他问了一下百度,也全是些没头没脑的回答。但也没有去问谢巾豪,他觉得这个她的秘密,除非她主动说。
出了射击馆的门,夏纯钧拉住谢巾豪的袖子,小声问她:“你喜欢这个老板吗?”
谢巾豪愕然道:“不啊,就是老相识,我不喜欢他那一款的。”
谢巾豪注意到少年莫名松了口气,又问她道:“为什么?他长得还可以身材也好。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不帅的吗?”
谢巾豪想了想:“怎么说呢?帅的我不一定喜欢,但不帅的我肯定不喜欢,还得有点别的要求吧,但具体情况具体讨论。”
几个月后谢巾豪远赴纽约参加比赛,她离开的日子里湄公河上发生了一件耸人听闻的大事。
那天是十月五日,正值十一黄金周的末尾,他照旧和钟铮和书屿约在了他们三个的秘密基地小雨点。三杯奶茶搭配三份猪扒饭,互相借鉴一点假期作业里事先商量好留给对方的那部分。
店里的那台小电视里放着爷爷平时用来当背景音的新闻,本来全身心都忙着补作业的三个少年被那条新闻吸引了注意,那是一条中国船员在金三角水域遇害的事件。
他恐惧血腥与杀戮,所以不敢关注太多案件细节,只记得死了很多人,还有匆匆结束比赛后从纽约回来的谢巾豪。
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他醒来的时候只有默默放在他枕边的一块金牌。
谢剑虹说因为案件的严重性,所以中缅泰三国展开了联合调查,谢巾豪被抽调去参加行动了,得等一切水落石出才能回来。而真相何日能大白于天下,尚不可知,所以在她回来之前他必须继续和谢剑虹住一起。
“去那么乱的地方,她会有危险吗?谁来保障她的安全呢?”
夏纯钧担忧地问道。
“没人保护她,因为她本身就是去保护别人的,这是她的责任。”
谢剑虹的面容里有担忧,但并不焦虑,好像相信妹妹一定会平安归来。
“那你不能劝她别干这个工作了吗?你们家又不缺她这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
谢剑虹哑然失笑:“你以为我没劝过吗?但是她那个人从来都是身心由己的,别人说什么都不好使。除非……除非有天医生跟她说你再干下去会怎样怎样,她可能才会乖乖听话吧。”
“她就这么喜欢这份工作吗?所以她是从小就喜欢当警察吗?”
“那倒不是,她小时候的职业规划说出来很好玩,她说她想当野象观察员,或者去动物园上班。后来长大了,大概是经历了一些事,理想就变了。”
谢剑虹知道妹妹一直没有跟这个半路来的弟弟说过自己的身世,所以交代的内容里就隐去了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