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钱就行。没有买不下的东西,只有不合适的价位。这不还是你教过我的?”
谢剑虹想起自己确实曾经想加价买下他奶奶家对门的那户陪妹妹住,便不再追问。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潘纯钧的嘴也一样硬,因为他是用市价买下的房子。至于他怎么劝服执拗老人的?略施小计。
他联系了老人的儿子,询问了一些他母亲生前的事情,然后找了个道士假装无意经过老人家。
跟老爷子说你这房子有问题,问他是不是老伴走的早?然后把之前问好的细节添油加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再进一步说他夫人的三魂七魄里三魂已经漂洋过海去了美利坚,她为了留下陪先生,剩下七魄一直在房子里,这可不利于她转世投胎。
老爷子年纪大了,听到会耽误早逝的夫人,竟不疑有他,连夜把房子挂中介了。
但这来龙去脉潘纯钧怎么会讲给她们听呢?他有意让她们形成错觉,认为他追求爱情的决心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虽然事实也是如此。
谢剑虹吃饱喝足了,可惜奶油的香甜并没有把她嘴变甜,她单刀直入地问道:“听说你想追我妹妹?”
“噗!”
谢巾豪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她幽怨地望着姐姐,觉得这样是不是太直接了。
潘纯钧倒没一点不自在,宣示一样庄重地答道:“是。”
然后望了眼正擦嘴角的谢巾豪,轻笑出声:“她告诉你的?你们姐妹两还真是无话不说。我以为以她的性子,至少会自己先消化两天呢。”
“龌龊!”
谢剑虹只淡淡吐出两个字。
明明是五月,屋内的气氛却跌到了冰点。
中年女人和青年男人相对而坐,各自的表情都冷峻又坚定,餐桌变得不像餐桌,倒像是决定战争开始还是结束的谈判桌。
谢剑虹先开口了:“叶子,你上楼。我有话和他说。”
她从没用过这样不容置疑的口气和妹妹说话,即便是数年前才二十多岁的她跟自己说想未婚收养一个孩子时,她都只是尽量平静地说“不行,姐来想办法。”
她现在极严肃,这是她通常坐在法庭上才有的那面。平时她从不把这样的情绪带到家人身边,但今天是个例外。
因为她现在面对的是一位前家庭成员,她必须极可能避免他对自己最珍视的人的生活造成的破坏。
谢巾豪打算遵命,乖乖地上楼去。一个淡漠的男声表示了抗议:“不行,她必须留下。她是个成年人了,你没资格替她来和我谈判。要谈,她自己来。”
上楼的人的脚步停在了第一级台阶上,她淡定地转身说道:“姐,让我来。他今天酒醒了,应该能听得懂人话了。”
“好,不急,你先上楼。这么多年没见了,我得和我的弟弟,好好叙叙旧。”
罢了,先上楼,谢巾豪想。甚至寄希望于如果他失心疯不严重的话,跟姐姐谈完就麻利地买票回加拿大了。
听着上楼的脚步声逐渐变小,潘纯钧方才开口说道:“我不是你弟弟。也不是她弟弟,我早和你们没有关系了,至少,从七年前就没有了。”
谢剑虹听出了他急于摆脱和谢家的关系,急于否认过去的存在。
她当然知道他的意图,他们之间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是他实现欲望道路上最大的障碍物,是只要还留存理智就无法视而不见的存在。
她投去尖锐的目光,说道:“哦,是么?那你倒是和我说说,你心里那些龌龊的心思是有什么时候开始的?存在多久了?一开始你自己是怎么定义这种想法的?你对你们之间关系的展望是什么?如果你成功了你有没有想过外界对这种关系的评价?”
潘纯钧在审视的目光中没有一点局促,他反问对方:“谢检,这里不是庭审现场,我也不是犯罪嫌疑人,你没权力审问我。”
谢剑虹双臂交叉在胸前,摇摇头否认了他的观点:“这不是审问。在我还打算遵循疑罪从无的原则前,你必须回答我的提问。否则我有理由相信你不是一个认真的追求者,那作为谢巾豪的家人,我就责任替她清理身边低质量的追求者。”
“你只是她姐姐,不是她母亲。更何况,还不是亲姐姐。”
潘纯钧在回答问题和进行身份攻击间选择了后者,他以为他会看到对方的气急败坏,可他又一次失望了,就像昨晚一样失望,这姐妹两的反应没有一个落在他的预期里。
谢剑虹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波动:“哦。不管你信不信,我们谢家对她的爱,绝对比你这个半路捡来的弟弟多得多。”
潘纯钧像用尽全力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他的声量开始控制不住的变高:“龌龊?你凭什么这么定义我对她的感情。多得多?你就这么自信我的爱一定比你们谢家少?”
谢剑虹露出了一个鄙夷的微笑,她问道:“不是吗?正常人如果对自己朝夕相处的姐姐产生一点不一样的感情,都会感到无地自容。可你看现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你有一点羞耻感吗?你口口声声说爱她,你给她什么了?你能给她什么?有什么是你能给我谢家不能的?”
潘纯钧感到自己的身体突然从头到脚流过一阵岩浆般的滚烫,他感到自己胸部被勒紧一般难受,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强撑着回答道:“爱!我能给她我的爱。”
谢剑虹眯起眼睛凝视着他,她没立即接话,而是挽起一边的袖口,活动了一下手指,潘纯钧感到那指节清脆的响声和他的心跳同频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