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纯钧感觉今日凶多吉少,但是想到何辞勇那个刚上大学的女儿,就算要死,他也必须确保自己的死得其所。
他侧头问身后的人:“何叔叔,你怎么确定小风在他手上?小风不是放假就没回来吗?是她给你打电话了吗?你确定是小风本人向你求助的吗?”
“小潘,对不起,叔叔真的是没有办法……不是电话,是小风露脸的视频,千真万确,小风真的在他手里,我冒不起险。”
何辞勇的声音颤微微的。
潘纯钧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如此,他对自己没有先报警再来就没那么后悔了。万一被发现他不遵守承诺找来了警察,孙大林那种目无法纪的真变态,完全有可能干出撕票的事。
但是他真的不怕死吗?还是怕的,他在谢巾豪心里还没有一席之地,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罢了,来都来了,怕有什么用?先想办法拖延一会时间再说,万一他命大呢?
他气定神闲地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条红薯干,毫无惧色地说道:“等会,先等我吃完,至少让我做个饱死鬼。”
孙大林不耐烦地道:“都要死的人了,屁事还不少。少废话,去你奶那边吃去。何辞勇,开枪!”
何辞勇扣扳机的手迟迟没有按到底,孙大林吼道:“我说话你听不见吗?我说,开枪!你不想看到你女儿了?”
潘纯钧凛然道:“何叔叔,开枪吧。等你之后见到谢巾豪,她会告诉你,我这条命早该还给阎王了。欠好几次了,没我奶奶,我应该是摔死了。没谢巾豪,我应该死在火车站了。所以不差您这一枪,您不用有心理负担。”
何辞勇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当年见黑子的时候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给自己腿上划出一个血淋淋的十字的时候他眼都没眨一下。但面对这个想牺牲自己成全他的年轻人,他一向的“坚持男儿有泪不轻弹”
的原则被打破了。
孙大林怒目圆睁,他一边咒骂着“滚开!我自己开!”
,一边夺过了何辞勇手里的枪,将瘦削佝偻的他踢翻在地。
“去死吧!”
他把枪顶上了潘纯钧的脑门,扣下了扳机。
“砰!”
枪响了,还是连续又迅捷的四声。
紧闭双眼的潘纯钧感到很奇怪,因为他并没有失去知觉,更没有感到疼痛。他猛然睁开眼,才发现缓缓倒下去的不是他,而是刚刚嚣张无比的孙大林。
他的两只手臂和两条大腿分别中了一枪,四肢各挨一枪,可谓又准又狠,他手里的枪早已经滑落掉地。
看起来狙击手似乎不是想要他的命,而是有意把他制成一个标本。
他顺着枪声的方向看去,拿枪的人正是他几秒前还以为就此永别了的谢巾豪。
她忧心地望着他,向他点点头,释然地微笑着。
很快,这件破败的餐厅被警察层层包围起来。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男人们见自己大哥被警察狙倒在地,或抱头鼠窜,或举手投降了。
潘纯钧穿过众人,向着谢巾豪的方向奔去。待感到切切实实地将她拥入怀中,他觉得他那颗从今早开始悬着的心终于平稳落地。
谢巾豪并没有回抱他,而是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别害怕,没事了。你先松开我,周围好多人呢……”
他把她搂得愈发紧:“不松!我差点以为今天就交代在这了,我以为我再见不到你了……”
柳青云脸色乌黑,他阴沉着脸说:“差不多得了,要抱回家抱去。难舍难分的,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整得跟大学宿舍楼下一样。”
潘纯钧这才松开了怀里的人,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和何队在这里?”
谢巾豪望着他的眼睛道:“是书屿,她报警了。”
故人归(二十六)
谢巾豪来到何辞勇的身边,给他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面是一个瘦弱的女孩,被人将双手绑在身后,嘴上贴了胶带,渴望被解救的目光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
“师傅,孙大林给你看的是不是这段视频?”
“对,没错,这就是我们家小风。我不可能认错的,小谢,你也见过她的,这就是小风,不是吗?”
“师傅,你可能离队太久了,可能有所不知,现在不仅照片能修图,其实视频也是可以修的。这里面的人表面上看起来是小风,但其实是另一个叫归书屿的女孩。她们只是体型相似,但是长相完全不同。是孙大林要挟书屿录制了这段视频,然后ai换脸成了小风。如果不是只找到了小风的视频录像,但没有小风的音源,他甚至可以用ai伪造出以假乱真的声音。”
然后她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那头那个何辞勇无比熟悉的声音疑惑地问道:“巾豪姐,有什么事吗?是妈妈的病情不稳定了吗?”
和电话那头对这边的血雨腥风一无所知的女孩简单寒暄了几句后,观察到何辞勇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谢巾豪才挂断电话。
潘纯钧疑惑道:“书屿不是和她家里人断联很久了吗?怎么还能被他那个畜生哥哥要挟?”
“单方面断联有什么用?你别忘了,她有哮喘。想控制她还不容易,只要拿走她续命的药一小会,就足以要挟她拍下一段视频了。”
“那她现在没事吧?她什么时候报的警?”
“今天一早,她拿到药之后。孙大林赌她还剩一点兄妹情,没想到书屿服药之后哮喘一好,立马就报警了。”
“所以书屿一直知道她大哥没死?”
“我想这就是她狠心断亲的原因。摊上那么丧心病狂的父母,即便再位高权重,跌下神坛也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