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连自己的爹都能认错?”
耿通沉着脸斥了一句,小女童不敢吱声,咬着手指扭来扭去。
“盼儿!你跑出去干什么?”
后屋很快又有年轻女子一路小跑追出,见了陌生人,连忙低头行礼,随后将小女童拽到身后,贴着墙角而站。
“这是我儿媳瑞娘,出身低微,见了外人就害羞。”
耿通很随意地说着,朝女子望了一眼,眼神隐带不悦。
她长得娇小柔美,此时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脸颊微微红,视线也始终落在下方。
“爹爹呢?”
盼儿从她身后探出小脑袋,好奇地打量颜惜月与夙渊。
瑞娘忙回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爹爹他,很快就回来了。”
第十九章
稍做休息之后,颜惜月找了个借口,与夙渊一同出了耿通家,沿着村中小径前行。
村里的人多数都出去干活了,路上倒是安静。她见四下无人,想要放七盏莲华出来,夙渊却道:“不要在村庄里显露,免得被人看到。”
“……想快些寻到山君躲藏之处。”
她顿了顿,“你不觉得那个族长对孙女好像一点都不喜欢的样子?”
“为什么?”
他不紧不慢地走在树影下,似乎没有任何感受。
“我怎么知道?”
颜惜月拨弄着腰间浅色流苏正在思索,却听他又说了一句,“我是问,你为什么总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
她无语,停下了脚步,他却继续前行,仿佛自己什么都没说过似的。青山碧水间,这玄黑背影挺拔利落,倒像是画中人一般,可颜惜月心情却又被他打乱。
见他走得远了,她才有些气恼地追上去,在他身后说:“果然猫是不会理解人的!根本没有那么多情感!”
他本是走得洒脱,听了此话脚步忽地一滞。回过头,用极为奇怪的眼神望着她,“你说什么?”
颜惜月看到他这神色,自觉戳准了他的软肋,不由得意地露齿笑起来,伸出双手,在两腮边做了个动作。“早就被我看穿了,还自以为神秘高傲呢!不就是只黑猫吗?”
他不一词地看她,末了,才按捺着内心翻滚的情绪,一字一字道:“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是黑猫了?”
颜惜月怔了怔,打量他几眼,“难道是白猫?”
夙渊快要气疯,“简直胡言乱语!”
“恼羞成怒了?”
颜惜月哼了一声,“其实最早我看你到处找鱼的时候就猜到了,只不过没说穿而已。你的主人还真奇怪,竟会叫一只黑猫去看守什么宝贝,还在无涯待了一百多年!我只知道狗会看家,没想到猫成了妖之后也这样忠诚……”
她说到最后,又忍不住背着手笑。
天色正碧青,飒飒金风拂动她的乌黑长,身后的杏黄剑穗随之飘飞。夙渊自遇到她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开心,她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瞳仁明亮,映着面前的他。
他开始还想辩驳,但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只道:“你竟至今也不知无涯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想了想,“……以前从没人跟我说起。可这跟你的真身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扯开话题!”
夙渊冷哂:“要是知道无涯,就根本不会以为我是什么黑猫。你那师尊,未免太误人子弟!只怕自己也孤陋寡闻,所以门下弟子连无涯都没听说过。”
颜惜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愠恼。“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说我师尊坏话?他掌管玉京宫诸多事务,哪有时间给我谈天说地?”
夙渊愣了愣,没有预料到触及了她的逆鳞。颜惜月瞪了他一眼,大好的心情都被搅乱,转过身就往山间去。
他踟蹰一会儿,跟上去走了一段,见山路陡峭崎岖,便出声道:“山上情况不明,你不要走在前面。”
颜惜月沉着脸瞥了瞥他,没有理睬,继续向前。
“你不想知道无涯究竟在何处吗?”
他想了半晌,才问出这样一句。
她还是顾自走路,连看都不看他了。
夙渊郁闷,站定在小径转弯处,遥遥地道:“你的师尊是说不得的?”
颜惜月正色回,“他是我的恩师,也是玉京宫的掌门!许多年前要不是他与诸位前辈联手抵御了魔君烈枫,洞宫山以及众多修仙门派恐怕都要被魔君率众践踏。也正因此,他才能够执掌玉京宫,这身份,不是随随便能够诋毁的。”
她别过脸,看着山路上随风摇曳的小小花朵,又道:“我只是他门下不出众的一个弟子,也很少能够得到师尊的亲自指点……可我始终牢记着,当年我病重垂危,大家都束手无策,是师尊将我带到了宝丰岩,不眠不休地施法将我救活。因此,哪怕他后来没教我多少法术,可我还是愿意一辈子留在玉京宫……你不是也说,只要能为你的主人效力就在所不辞吗?在我心中,师尊也是无可取代的。”
夙渊站在瑟瑟秋草间,静默了片刻,道:“我知道了。”
*
两人此后都情绪低落,颜惜月闷闷不乐地爬上村后山丘搜寻了一遍,也没现什么异样。她又放出七盏莲华,莲华在山间飞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也慢慢飞回,停在她肩头失望道:“没有妖气。”
一无所获的两人回到了耿家,仆妇正端着茶水准备送进屋子,见他们进来,连忙道:“你们总算回来了!老爷刚才还在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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