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温酒般的笑意在琥珀色的眼眸中轻轻荡漾,乍一看去,只给人一种醺然欲醉的温柔感。
但慢慢的,随着雨越下越大,朦胧的水汽忽然模糊掉他的容颜的那一瞬间,他眼底的神色却是倏然变了。
容璟微笑着看着伞外淋漓的细雨,脑海中有关于“演”
的概念忽然消失了。
他脚步略微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了前世他曾遇到的一件事。
奄奄一息的产妇躺在凌乱的坟头之间,眼看着魂体就要离体而出,可偏偏她却还强撑着一口气,干枯的手掌轻轻盖在一旁冻得紫的畸形婴儿身上,眼中满是不甘与慈爱。
容璟当时才出山不久,于玄学一途却已是十分精通。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妇人的死期就在今日,如今的强撑,也只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似乎是觉了容璟的靠近,妇人忽然靠着毅力抬起身来,渴求般地看向他,“救我……”
当时的容璟救不了他。
妇人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枯槁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救……孩子……”
她生出的是个畸形儿,夫家嫌那孩子晦气,再加上妇人生产时又伤了根本,便狠狠心将他们母子都丢到了乱葬岗里,只看运气还能活下几日。
妇人眼看着是坚持不下去了,但那个孩子……
容璟停住脚步,并没有告诉她孩子其实早就死了的事实,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妇人见状,眼中陡然爆出一阵明亮的光芒,随后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那是容璟第一次产生无奈和茫然这两种情绪。
他沉默着给那个妇人和孩子选了个风水不错的地方安葬下去,随后便撑开伞,走向下一个地方。
他看到的越来越多,心中的无奈也慢慢化作冷酷。
他能想起来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那个将妻子丢到乱葬岗中的男人,在细雨中痛哭流涕地求着他出手将女人复仇的阴魂收掉——
当时他是什么心情呢?
眼底蓦然闪过一缕嘲弄,容璟——又或者说宁尘走到警局门前,慢条斯理地将雨伞上的雨水擦干,又仔细地叠回原样,才微笑着转身走进去。
“李组长。”
他微笑着问道,“今天有什么收获吗?”
李组长——林睿生抬头抬头对上容璟的目光,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寒意,随后等他认真看去的时候,那种感觉却又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对方脸上的笑意一如既往的温和绅士。
……
“好,咔!”
导演站起身,又忍不住弯腰凑到监视器前,仔仔细细地将刚才重拍的那一段又看了几遍,缓缓吁了口气:“……没错,就是这个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