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毫无意外,颜乔乔又带着两只黑眼圈来到公良瑾面前。
“殿下”
颜乔乔欲言又止。
公良瑾抬眸看她“有话便说。”
她绞了绞手指,谨慎地开口“殿下常住清凉台,可曾时不时听到奇怪的琴声”
“”
公良瑾定睛打量她一眼,“不曾。”
颜乔乔轻嘶一口凉气,抿了抿唇,紧张又问“从来不曾”
清凉台的风似乎阴寒了许多,掠过她的后脖颈时,就像有一只白色广袖幽幽地拂啊拂。
见她目光瑟瑟,公良瑾搁下朱笔,无奈道“琴声有何不妥”
颜乔乔压低了嗓音“古怪”
公良瑾“”
他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古怪。
她壮了壮胆,心中默念忠君爱国百无禁忌,然后抬起眸子望向高阔的殿顶,强忍着心头战栗察看那些“阴气”
较重的角落。
这一看便现,这间大殿每一处都清清朗朗,就像坐在案后的那个人一样,正派光明。
那便是皎皎之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她微微躬身,视线瞟向桌底、榻底
半晌,见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公良瑾无奈道“清凉台只有我一人抚琴我的琴声如何古怪”
颜乔乔缓缓睁大了眼睛“”
许久,她如梦初醒,松一口长气,愉悦地笑开。
“真是殿下啊”
公良瑾“”
不然呢
颜乔乔的笑容绽至一半,忽然顿住,谨慎又道“可是旁人都说不曾见过殿下抚琴。殿下确定我每次看到的都是您那个时辰,有些迟。”
最后三个字说得郑重其事、意味深长。
他凉凉瞥着她“十三曲待月来,应的正是日将落、月未起之景。”
“哦”
颜乔乔懵懂点头。
他垂眸,理了理广袖,淡笑“未能以琴音引你入境,是我技艺不精。”
颜乔乔赶紧摇头“不不,您那是对牛弹琴。”
话一出口,现很有自作多情的嫌疑殿下哪里是对着她弹琴呢。自比作牛,竟是碰瓷了牛兄。
想要开口解释,又怕越描越黑。
他淡声道“对月,非对牛。”
颜乔乔“嗯嗯,明白明白。殿下弹琴是极好的,我远远听着,便觉得您和琴音都像月亮一样会光。”
谈论过于高雅的话题着实有些难为她。她说不出个道道,也不敢抖机灵甩成语,生怕意境领会错了,夸出南辕北辙的效果。
心下不禁暗想,倘若站在此地的人是秦妙有,必定接得上殿下的话,从宫商角徵羽谈到金钟石磬琴瑟弦管,又至阳律阴律大通小韵。
她就不行了,多年礼乐学到了牛身上,照着葫芦都画不出个瓢。
不过这么一说,她也就明白了事情始末原来不是殿下逢三逢七弹琴,而是因为每逢三、七之日,她总要独自留在黑木楼赶课业,回来得迟,恰好撞上了他抚琴待月的时辰。
莫非别的日子他也在
这么一想,感觉就像亏了座金山。
公良瑾黑眸含笑,闲闲问道“为何总有几日迟归”
颜乔乔老实回道“逢七是礼乐课,课业逃不掉。一月三是我的生辰,也是我娘亲的忌日,我怕她在天之灵回来看我,现我不交课业会生气,于是不敢不做。”
公良瑾“”
虽然知道她很不着调,但这个思路还是始料未及。
令人不知从何安慰起。
“南山王将你们照顾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