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里阴暗、潮湿,还有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老鼠蟑螂。
有一天下完雨之后,一条蛇突然钻出来,她吓的哭到差点背气。
后来她就慢慢习惯了。
她才彻底明白,原来她一直被父亲保护的很好,一点这世间的丑恶都没见过。
十八年来,她吃着最好的玉食珍馐,穿着最贵的绫罗绸缎。
教她的是天下最好的琴师,一起玩的伙伴都是皇室贵胄。
她曾经以为麻雀是世界上最丑陋的东西,见过了老鼠和蟑螂,她才知道,自己曾经是有多么娇贵。
言笑已经决定好了,就算没有绫罗绸缎,明天也要挺直腰背去刑场。
她不会让父亲看见自己的狼狈。
等父亲走了,她就随父亲而去。这个世间污秽,不值得努力去活着。
没了父亲,自己就是一叶浮萍,活着有什么意义。
若真的被卖去烟花柳巷之地,失了清白,言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生而为人,宁肯清白地死去,也不要恶心地活着。
——
许久未出牢门,方一出来,言笑就被扎眼的绿色晃到了眼睛。
她杏眼微阖,只露一狭缝:原来外面的柳条已经如此嫩绿了。
只可惜这细雨微斜,压得柳条没有力气随风摆动。
“不是说好雨知时节么,这雨,怎么这般不识趣?”
言笑冷冷感叹。
押解言笑的狱卒忍不住叹息:“大小姐,您可别再诗情画意了,还是多为自己想一想吧!”
“呵呵,从前是我天真了,竟不知这世间是如此丑恶。下辈子,我宁肯做鱼做风做柳,也断不会再做人了。”
狱卒摇摇头,它对言笑是同情的——
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甚至是比公主还要风光的人物,竟然沦落到如今的下场。
刑场上,言宰相跪在行刑台上,满脸悲壮。
台下的百姓敢怒不敢言,刚刚有个替宰相喊冤的人被打的遍体鳞伤。
“爹!”
言笑看到言宰相的第一眼,就挣脱了狱卒跑了过去。
台上的监斩官很是不屑,但还是大慈悲示意了狱卒不要管。
“笑笑,乖女儿!”
“爹,您受苦了!”
见到瘦了许多的女儿,言宰相泪如雨下:“是爹爹的错,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爹,女儿没事,真的没事。你看,我连油皮都没有破一块。”
言笑逼着自己挤出一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