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吧。”
李贤仍有些漫不经心。
刘冕略有点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抬眼细细打量了一下李贤,果然是一副谦谦君子面相。三十左右年纪,浓眉大眼生得很白净,几许细长的胡须打理得很整齐,模样周正气质闲定。
“殿下,小人有一句忠言,却是非常的逆耳。不知殿下愿不愿听?”
刘冕使了个小心眼,先勾起李贤的兴趣再说。
李贤果然有了些许好奇:“有何言语,直言便是。孤每日听朝议事,一向听得进忠言进谏。”
“在进谏之前,小人斗胆,先请殿下恕小人之罪。”
刘冕小心翼翼,先保个护身符在身再说。政治凶险,非比寻常。现在一句话说得不好就丢脑袋的事情,可是常见得很。
“孤恕你无罪便了。”
李贤正色打量着刘冕,面露疑惑之色“你有何重要言语,不妨如实说来。”
刘冕咬了一咬牙:“殿下清正严明洁身自好,是难得的贤能之君。他日隆登宝鼎,我大唐定能在殿下的手中再现辉煌。可是现如今殿下的处境,却是不太妙。所以,小人非常的担心。”
李贤表情微变:“把话说清楚。孤,如何处境不妙了?”
“正因为殿下太过贤能,风头太盛。”
既然已经拉开话匣,刘冕索性直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殿下贤能有余,而圆巧不足,这或许会给殿下带来不可期的灾祸。”
这话语也委实难以编织,既不能说得不露骨,又不能隔靴搔痒。为难。
“你此话何意?”
李贤面色有些不善了“孤奉公守礼一心为国,从不涉足作奸犯科之事。纵然家有小儿不肖偶犯过失,孤自会严加管教料也无伤大局。你有什么话,就直言快语的说来。”
刘冕心中飞快的盘算,这李贤自幼在皇城长大,也曾亲眼目睹过武则天的诸般手段,自己心中自然也有所明白。我这说辞不能太过分,不然一项离间皇族、暗藏不轨的罪名就能扣到头上。
“小人只想奉劝殿下一句:韬光养晦小心谨慎,不可落下半点把柄在他人之手。”
刘冕拱手一拜“小人言尽如此,殿下乃明智之人,请自行斟酌。”
李贤的脸皮轻轻**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盯着刘冕,一字一顿沉声道:“刘冕,你好大胆!”
刘冕心头一震:果然
“此番说辞,是何人教你前来说给孤听?”
李贤正色,凛然喝道“这算是挑衅还是警告?”
“殿下明鉴!小人句句肺腑之言,一心只为殿下着想。”
刘冕拱手而拜据理回应“此番说辞乃是小人心中自己的想法,绝对没有任何人前来教唆。出我之口入君之耳,再无旁人知晓。这既不是挑衅也不是警告,而是小人的一番逆耳忠言。”
刘冕何尝不知道,李贤这是在含沙射影暗有所指。刘冕的祖父刘仁轨是当朝宰相,也是武则天的心腹近臣,其政治立场非常的鲜明。李贤身为监国储君,难免与权倾朝野的武则天有着各种冲突,名为母子,实际的立场却是对立的。如此一来,刘仁轨在李贤看来也是敌营中人。
政治场上的勾心斗角,就是这般牵涉广泛让人没法置身度外。饶是刘冕一个小小伴读,也会被李贤臆断他的态度立场。
李贤不动怒也不紧张,蔑然的笑了一笑:“那好吧,孤感谢你的一片赤诚之心。但是刘冕,人各有其职,你只要好好陪着乐安读书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必分心去理会。有些事情,也是你小小年纪理会不来的。你今日这番言语实是大逆不道,但孤念你一片热诚就当没有听到过,你也不许再在任何人面前提及。好了,你且退下。”
刘冕心里一下就堵上了。虽然这个结果也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但李贤的这般冷漠和漫不经心,让他突然一下就感觉到了危机的气息。
这样一来,自己当真是里外不是人了。一心劝谏李贤,他不听倒也就罢了,还把我看成了敌营派来的特务,把我当作嚼舌根子的卑鄙肖小。估计,若不是因为我是宰相之孙,他都要当场将拿下法办了。
但愿你表面如此,心中能有所领悟。但忠言逆耳,往往便是这等结果,我也不会那么天真的对你抱有什么奢望。
也罢,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
请多多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