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仪有心了。”
萧叙颇具耐心地等她说完,随口称赞了声。
和皇帝搭上了话,许昭仪脸颊绯红,心满意足地退到一边,一时忘了自己开口的主要目的。
向来聪慧的仪嫔见许昭仪这蠢货将话题扯远了,亲自出马,跟着上前进言提醒道,“贤妃娘娘只是一心牵挂着陛下,忘了太后的忌辰,求陛下不要同贤妃置气。”
时语冰默默站在一边,心想还是仪嫔段位高,哪壶不开提哪壶,干脆叫壶嫔得了。
“哪能就这么算了!”
蓉嫔是个炮仗,一点就着,“贤妃得了恩宠权势,心里却没有太后娘娘,我看着是要、要严厉惩罚!”
嫔位比妃位低,蓉嫔话说到最后没了底气,见皇帝没有一点儿怒的意思,回眸看向韦贵妃,“贵妃娘娘的意思呢?”
时语冰立在边上,这才领悟到为何有人会说后宫吃人,这你一口我一口的,不就是要咬死她么?
皇帝眼神往她这瞥了一眼,不温不火地,事不关己的意思。
韦贵妃端站在案前,幽幽开口道,“贤妃入宫时日尚浅,此为初次来祭拜太后,实在不好重罚她。这几日便留在这殿内抄经文吧,正好隔间也能睡人。”
“贵妃娘娘这法子好,在太后牌位前抄经,太后在天有灵定能看见。”
丽嫔慌忙帮腔,她也不分敌我了,想着先将这冒头的贤妃制住了再说,至于她和韦如是之间的恩恩怨怨,路还长着呢!
这殿里头一股香火味,到了夜里阴森至极,韦如是这一招是想将她困在此处,时语冰心情低沉了下去,神色黯然,想开口反驳,可又吵不过丽嫔、蓉嫔妃她们。
“那就照着贵妃的意思办吧,正好叫贤妃与太后亲近亲近。”
皇帝抬了抬手示意,波澜不惊道,看向时语冰的眼神里含着笑意。
他掌握全局,通晓一切,可永远都是冷冷淡淡地旁观,仿佛天地间万事万物都不能动了他的心弦。
“臣妾遵旨。”
她欠了欠身,心中忽得有些通透了。
当日她将瑶琴争流转赠给弦月公子,皇帝来她寝殿问罪,转眼第二日便封她作了贤妃,她当时忐忑不安,心想这老狐狸哪有这么好心。
果不其然,他亲手将她捧到了高处,高处不胜寒嘛,不用他亲自出手,后宫的女人也能将她撕个粉碎。
第3o章朕教你
其他妃嫔得意地簇拥着皇帝去外头吃斋菜,时语冰被独自留在了摆放着太后牌位的偏殿内,不多时宫人送来斋菜、墨纸砚与《法华经》。
白日里还好,殿门敞开着,外头又人走动,除了殿里的香火呛人,旁的也没什么。只是到了夜里,夜深人静,外头的侍卫合上了殿门,她坐在桌案边上抄经,背脊凉,总觉得后头有人盯着她。
时语冰搁下,若真被困在此处十日,那么她的招牌可真要砸掉了。往后离开皇宫,教坊的姐妹们问起来,她怎么说?还有没有脸了?
推开半阖的轩窗,往外看了看,只有远处廊下经过的宫人,并没有侍卫了。一不做二不休,翻过窗台跳出了偏殿。
逮住了个宫人询问,轻易找到萧叙今夜的住所。门口倒是有御前侍卫守着,趁着窗边无人,时语冰壮起胆子翻了进去。
只是窗台太高,她往里跳的时候没站稳摔在了地上,她起身拍了怕裙摆,眼神搜寻着皇帝的身影。
皇家寺院,即使是皇帝住宿的地方也甚是朴素清雅,并无一丝奢华装饰。她寻到到皇帝的身影时,他早已经因为窗边的动静而望着她了。
并且颇有兴致地欣赏了她爬窗摔落的全过程。
皇帝坐在小而窄的塌上,背靠着白墙。并非是有围栏的床,就只是寺庙里和尚平日睡得光秃秃的木塌而已,身上盖着厚厚的素色的被褥,手里的经书摊开放被褥上。
殿内没放炭盆,他出尘的容颜比往日更苍白了几分,寝衣衣襟交叠,一丝不苟地,忽略那一头垂下的青丝,真如同个不染尘世俗欲的僧人。
“不该在偏殿抄经么?”
语气淡漠,含着斥责之意,更像年轻僧人了。
来时的心潮澎湃,到了这而偃旗息鼓,她倒是不敢下手了。
时语冰踟蹰犹豫地来到塌边,“陛下冷不冷?臣妾给你暖暖被窝可好?”
皇帝往后靠到墙上,眸光流转,抬眸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她所有的装腔作势,在他这处似乎都不起什么作用,“你还敢来?不怕她们知道?”
若是寻常女子听了这一句,该羞得夺门而出了,可她不一样,她要做宠妃嘛,即便只当一个月就被轰出皇宫,以后回极乐坊也有吹嘘的资本了。
时语冰眼含着狡黠之色,“臣妾近日看书,研习了道家双修之道,陛下可要领教一二?”
“佛门净地,你提道教?”
萧叙并未因她露骨的言论而斥责她,态度模棱两可的。
因为太后太后忌辰才来寺里,时语冰也摸不透皇帝真正的意思,毕竟她还将人家生母的琴送给了别人。
“确实是佛门净地,那臣妾回去抄经?”
皇帝合起佛经,“你看的是什么书?”
“《房中奇术》”
她吞吞吐吐道。
老狐狸点头,一本正经,“回了宫,借朕也看一看。”
皇帝这哪里是真赶她走的意思,时语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陛下不必亲自看,臣妾都学会了,臣妾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