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一直在他身后,听见问便靠近了一点,甚至呼吸都隔着衣服拂到了肩上,暖乎乎的。刘主任顿了两三秒,反问:&1dquo;你怎么认识他,他早就从技术岗调到整治中心了,基本不在这儿办公。”
萧泽不回答对方的问题:&1dquo;现在还在整治中心?行,谢谢你,晚上再聚,你先忙。”
他意思明显,说完就准备走了,林予跟着他下了几级台阶,忽然又被刘主任叫住。停下回头,见对方支支吾吾的,他问:&1dquo;是不是还有事儿?”
刘主任踌躇半响:&1dquo;立春去年冬天已经没了。”
又补充一句:&1dquo;就是从这栋楼跳下来的。”
第1o章红拂夜奔
林予情不自禁地抬头望了一眼面前这栋楼,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活人从上面跳下来会是什么结果。他仍站在台阶上,想到脚下的台阶可能曾被鲜血洗刷过,就觉得一阵心慌。
他忍不住伸手抓萧泽的衣角,像是求助:&1dquo;哥&he11ip;&he11ip;”
萧泽从没见过立春,也没见过那两晚来书店的男人,此时听见对方已经去世的消息难免震惊。他握住林予的手腕,但始终看着刘主任,冷静地说:&1dquo;那你先忙,晚上咱们喝一杯。”
一路下台阶、走出国土局的大门、过马路,直到吉普车跟前,萧泽一直握着林予的手腕。他感觉得到林予在抖,虽然似有似无。
&1dquo;哥,我难受。”林予的一双眼睛透着呆滞,目光飘忽不定,像受了极大的刺激。他最后抬头对上萧泽的眼睛,才终于安定下来,&1dquo;第一次是立冬陪着小花奶奶,第二次是立春,晚上的人不知道是立冬还是立春。但是现在确定立春已经死了,那之前的人都是立冬?”
萧泽被他绕得头疼,打开车门把他塞进副驾驶:&1dquo;先找住的地方,别絮叨了。”说完见他像霜打的茄子那么蔫儿,于是车门关上前伸手摸了把他的头。
开车在县城里找了家酒店,林予打进门后就蜷腿窝在沙上愣神,怎么也捋不清楚。因为哪种思路都有难以解开的疑点。
萧泽本来只是闲着无聊陪孩子玩儿,结果忽然碰上了死人,这下也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刘主任谈起立春时那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让他想起了提起陈风时的王老师。
&1dquo;林予,别闷头琢磨了。”萧泽坐在茶几上,正对着窝在沙上啃指甲的林予,&1dquo;你把这件事详细地告诉我,我跟你一起想。”
林予把沾了口水的手指放下,回忆着说:&1dquo;小花奶奶两次来算命的事你已经知道了,那我讲在书店生的事。立冬和小花奶奶第一次去算命的那天晚上,我看见了那个男人来书店,但是他没理我,转一圈就走了。第二次是妖娆哥来的那晚,我又看见他,还跟他说话,但是他逃跑了。”
萧泽说:&1dquo;立春已经死了,那个人只能是立冬。小花奶奶应该还不知情,第二次去算命的立春应该也是立冬假扮的,估计是怕老太太伤心。”
林予反驳道:&1dquo;可如果是立冬假扮的立春,第一晚就有不在场证明,小花奶奶说他那晚一直在家。而且既然都见过我了,没道理看见我像不认识一样,还落荒而逃。”
萧泽也疑惑起来:&1dquo;确定?”
&1dquo;确定。”林予心烦地捂住脸搓了搓,&1dquo;第一次我就算出来他们家里出事了,第二次给立冬看面相,又算出来兄弟出事,说明我根本没错。”
他从手指的fèng隙间看萧泽:&1dquo;哥,其实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萧泽也看他:&1dquo;说。”
&1dquo;或许,”林予小声说,&1dquo;去书店的,是立春。”
萧泽皱眉:&1dquo;别扯淡,立春都死了,去的是鬼啊?”
这话说完,林予没应,只静静地盯着对方。他用沉默代替了回答,当每条路都走不通,只剩一条幽幽小径,那多不愿相信,也只能试着走一走。
萧泽忍不住伸手掐住林予的脸蛋儿:&1dquo;你他妈上过学没有?传播封建迷信就算了,还想得出遇见鬼这种破招儿?你要是中邪了,我给你把邪性打出来。”
林予急忙捂脸:&1dquo;疼!疼!你又没见过鬼,怎么知道没有啊。我身怀百技其中一技就是&1squo;天眼’,我不是凡人&he11ip;&he11ip;”
&1dquo;我看你够烦人了。”萧泽头一回听说什么狗屁天眼,&1dquo;你他妈不是凡人难道是二郎神?”
林予被呲儿了一通,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完全没底。他潇洒了十七年,看过风水掌过大运,说和过天蝎座和狮子座,见过家破人亡的落魄老头,也遇过中了彩票的半吊子,真的没见过鬼。
鬼耶,说出来谁他妈相信啊。
&1dquo;哥,那咱们怎么办啊?”林予叹口气,像软骨动物一样歪倒,&1dquo;我本来想弄清楚以后找小花奶奶说清楚,证明我没算错,可是现在这情况&he11ip;&he11ip;还是算了吧。”
萧泽看了眼手表:&1dquo;晚上和刘主任吃饭,跟他打听打听,明天去立春住的地方找找,问问街坊四邻他们家的情况。”
&1dquo;嗯。”林予又骨碌起来,前倾一些看着萧泽,&1dquo;哥,你再摸一下我的头。”
萧泽不动:&1dquo;为什么?”
&1dquo;那我就静心了,我睡一觉。刚才回来的时候我心里特别慌,上车以后你摸了我一下就好了。”林予倾斜得更加厉害,把脑袋伸到了萧泽的胸前,&1dquo;哥,摸摸我后脑勺。”
萧泽见过伸手主动邀握的,也见过靠近索吻的,头一回见杵着颗脑袋让别人摸的。他盯着林予的旋,盯了片刻又移开目光,把人一推站起身:&1dquo;要摸自己摸,没那个工夫。”
林予仰靠在沙背上,目送萧泽的背影进了里间,久久还没反应过来。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心说这人真是温情不了三分钟。
在酒店消磨了一下午,晚上去和刘主任见了面。偌大的包间就他们三个人,转盘上摆了一圈菜,什么帝王蟹,大龙虾,看得林予直长见识。
&1dquo;萧队,来,我先敬你。”刘主任给萧泽倒了酒,按照中国的酒桌文化,这种非亲非友的局,得先客套寒暄,再回忆下上次见面,然后才能说到重点。
林予拆了只大龙虾,他计划先吃到重点再停下。
谁知萧泽不按常理出牌,干掉一盅酒后直接问:&1dquo;立春的事儿是什么情况,怎么还跑到单位寻死?”
刘主任没立刻回答,先反问:&1dquo;萧队,你和他有交情?”
&1dquo;没有,有的话不会连他没了都不知道。”萧泽省去了客套,于是主动给对方把酒倒满,&1dquo;研究院跟外面的公司合作搞过项目,认识立春的双胞胎哥哥。他哥人不错,经常提起他,这次过来就顺便想一起吃顿饭,随便聊聊。”
林予忍不住侧目,没想到萧泽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真实度看上去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他心中崇拜,夹了一筷子龙虾肉放到了萧泽的碟子里。
刘主任既然知道了萧泽和立春见都没见过,那就直接默认二人&1dquo;零交情”。所谓&1dquo;零交情”,就是有困难犯不上帮忙,但出事儿能听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