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婆子那边儿脸色都跟着气成了个紫茄子色了,但大家说话儿却是半点儿都没有想要带上她的意思,并且这些个人的嘴里,那什么好姑娘,竟还是自家原本的儿媳妇儿,这让丁家婆子心里简直憋闷的厉害。
自己这前脚刚刚才让儿子和离,他们后脚儿竟是就已经开始想着要给自家的儿媳妇儿介绍下一个了?
丁家老婆子原本那恼怒的怒火想要直接喷涌而出的,但这会儿她却是又有点儿迟疑了起来。
自家儿媳妇儿竟是在旁人那里行情这般好的么?
这世间万事万物都逃不过一个争抢的规律。任是再好的,没有人去争抢,也好似差了几分意思,而旁的呢,只要有人去争抢,就让人不自觉的开始觉得珍贵了起来。
这个时候丁家老婆子也是如此,原本她是觉得那宁如意就算是再好,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了,毕竟这人不尊重她这个婆母,也不敬重她儿子这个夫君,光是这两点就怪让人看不上的。
但这会儿旁人一个个都激动的厉害,她就莫名的觉得自己好似有了几分吃亏的意思了。
丁家老婆子嘴巴张了张,半晌又闭上了,眼里划过些许复杂深沉的意思。
邻居们甭看都在互相谈论着自己的话儿,但实际上他们也不是不关注这丁家婆子的,只是他们叭叭儿的说了半天了,这会儿却是禁不住有点儿诧异了起来。
就连如意也是如此,微微挑了挑
眉,她以为丁家老太太这会儿该是要蹦高儿的闹起来了,结果她竟然沉默了?
莫非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不成?
如意琢磨了一下,随即自己又在心里摇了摇头,算了,这老太太心里想的是些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左右以后她同这丁家也并没有什么大的牵连了,这日后啊,他们若是识相,那自然是大家各走各路了的,既是这般,再去琢磨这老太太,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如意的银钱发放起来颇有点儿大手大脚,邻居们一个个也是跟着喜笑颜开起来。
这明明是个炎热闷人的天气,但这会儿大家却好似过年了一般喜庆。
大家都跟着笑,甚至连先前并不曾在人群里出现过的小孩子们,和老人们也都跟着出现在了院子里。孩子们闹腾起来,就算是再冷的场子也是要热闹起来了,更别说这场景原本就并不冷清了。
这明明是个和离的事儿,却是硬生生的落得个比成婚都还要喜庆似的。
这些个人里面除开丁家母子俩之外,怕是就没有谁是不开心的了。
只是大家到底都还是个良善的,即便是知道这银钱他们多报一点儿,怕是宁丫头这会儿也应当是不会计较的,毕竟这银钱已经不算是她的了,而是这丁家婆子的,多一点儿少一点儿的都是那么回事儿而已。
但他们却是没有那般做,只做事儿凭自己的良心吧。
如意心里其实是有自己的一杆
秤的,就像是那些个邻居们想的那般,若是他们这会儿真的要多拿的话,也无事,左右已经不算是自己的银钱了,谁拿都一样儿,只是这之后怕是她再是不会同这样的人有什么过多的接触了。
但这会儿,她看着自己手里头还剩下的铜板,却是禁不住轻笑了下。
虽然平日里大家爱占点儿小便宜,也都有过在一个铜板两个铜板之间,多花一点儿都是要计较一下的事情,但真正让他们放开了拿,他们却是又不曾多拿过半分的。
人啊,到底还是好人多了些,甭看这些个‘好人’们许是并不那般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但这些个人只但凡不那般良善,怕是也断然不会做出那般即便厌恶了那丁家母子,却每每在这俩人儿吃喝不上的时候,东边儿给点儿菜,西边儿给点儿米了。
这般磕磕绊绊的,可不就让人活了下来么。
如意突然觉得这个巷子里的百姓们都可爱的很,连说话儿都可爱。
当然,可爱的是其他人,这里面可并不包含这丁家母子的。
如意颠了颠手里头还剩下的银钱,随手摆放在了石桌儿上,再是不再管它了,只对着四叔恭敬的行了礼:“今儿如意多谢四爷爷主持公道,此后天高水长,我同丁家再是没有半分牵扯的了。如此,我现下就告辞了。若是日后诸位叔叔婶婶哥哥姐姐们有了空闲,去了我的铺子,咱们再好生叙话。”
院
子里的热闹好似是瞬间戛然而止了,刚刚还在高兴的人群,突然就平静了些许,他们互相看了看,纷纷有点儿尴尬了。
是了是了,人家这是和离了,可不是真的有了什么喜事儿了,这他们在这儿高兴着,是有点儿说不大过去哈。
女人们倒是还好,男人们就禁不住咳了咳,越发的尴尬了些,虽然他们在私底下八卦的半点儿都不输给家里的女眷们,可到底男人们也是要点儿脸面的,平日里在女人们的面前大抵都是端着的,现下可好,这今儿全都暴露了啊。
不过这个时候大家倒也顾不上男人们这内心是如何不自在的了,女眷们即便是平日里那嘴巴极为伶俐的,这个时候也是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了。
当然,这人留是不能留的,她们这些个人倒也不是那脑子愚笨的,自是看得出来虽然宁如意是和离了,但人家宁家姑娘可半点儿都没有不高兴的意思,相反,人家这眼里都带着笑意呢,可见是真高兴了。
只是,她们自来都只是知道怎么开口留客的,倒是还没有说过客客气气的赶客的话儿呢,这不,一时之间就懵住了么。
到底还是四叔端的住,只微微点了点头回道:“莫要多想,回去好生休息,等明儿起来,又是崭新的一天了,你还年轻,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呢,且去吧,日后但凡有个什么难事,就往这儿送个消息,四爷爷虽然老了
,但也不是为你做不得主的。”
“四爷爷,”
宁如意抿了抿唇角儿,垂着眼睛使劲儿眨巴了几下,才把那有些泛酸的感觉眨巴了回去:“四爷爷,我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