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二奶奶郁气不解,却明白姨娘说的都是正理,只要太太一日不死,眼前的这个女人就要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场院里三个女人的举动悉数落在大家眼中,堂屋里清晰可闻夫人、太太们的议论。
岫烟低声问左明月:“左姐姐,刚刚的那位是戚家的大少奶奶?”
左明月眼神里似有不屑:“可不就是她!戚大哥身子骨不好,戚太太怕断了大房这一脉的子嗣,四年前给他议亲,可好人家的女儿谁愿意嫁进来?戚太太又嫌弃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子眼皮子浅,就做主把戚三哥身边一个极厉害的大丫鬟抬了名分。明媒正娶做了大少奶奶。”
小叔子的丫鬟嫁给庶长子?虽然有些于理不合,但想到戚大少的身体情况,这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左明月又附在岫烟耳边:“我还听我们太太说,戚家二房一直想撺掇着戚老爷分家,这下子可好,家也不用分了。二房只等收揽大权就是。戚三哥去又的蹊跷。大家不怀疑二房的居心才怪呢!”
岫烟点点头,表示理解:“也难怪那位姨奶奶会闹,只怕也听到了些许风声。要我说,这姨奶奶也糊涂。她如此作为反而有欲盖弥彰的效果,我若是戚太太,肯定咽不下这口气。终究要找人报仇的。”
左明月眼睛放亮:“妹妹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戚太太没法子施展手段,可不代表宋家就肯善罢甘休。你瞧着吧。宋晨大哥肯定能捉出真凶给戚三哥报仇!”
左明月说到男子名讳的时候满心的崇拜。
岫烟见此光景,自然一片了然。
时至正午,堂屋里的夫人和太太们带着各自女儿媳妇纷纷准备告辞,戚大少奶奶从内室里走出,脸上泛着为难:“晚辈代我们太太多谢大家来探望,本该是我们太太亲自来招呼大家,只是”
龚太太上前握住了戚大奶奶的手。柔声劝道:“好孩子,我们都理解。如今戚姐姐正艰难,谁还会计较这个?有什么为难的,你只管来隔壁寻我,大家十几年的交情,难道我还会坐视不理?”
众家夫人赶忙附和,戚大奶奶顿时热泪盈眶,哽咽道:“晚辈正不知怎么开口相求,既然是龚太太仗义执言,晚辈恳请夫人并众家小姐进去为我们太太做主!”
龚太太历来都有一颗“侠义心肠”
,她听戚大奶奶如此说,当即联想到刚刚场院里的一幕幕,忙问:“可是你们姨奶奶又作乱?”
在场的夫人们有几个像卢氏似的,从没吃过姨娘的亏?一听龚太太的话,顿时义愤填膺起来,嚷嚷着要给戚太太撑腰。戚大奶奶低头不语,侧身将众人让进内室。
尾随在最后的岫烟忽然瞥见戚大奶奶嘴角诡异的浮动,心中一紧,忙拉住卢氏低声道:“妈,小心些!”
卢氏诧异的看向女儿,虽然不明白女儿紧张的来源,可岫烟的直觉向来不错,卢氏不免提防了几分。
戚太太的内室到处挂着白色幔帐,七八盏素白打灯笼让整个屋子裹挟着一股阴森恐怖气息。好些小姑娘瑟瑟发抖的挤在各自母亲身边不敢说话,全没了刚才叽叽喳喳的劲头。
岫烟远远看着龚太太拉着哆嗦的左明月和左明芳两姊妹走到戚太太的病榻前。
“戚家姐姐,我来瞧你了!”
良久,戚太太才徐徐睁开眼睑,定睛瞅了好半晌,才低声道:“原来是龚妹妹,赎我身体不便,不能招待妹妹了。”
龚太太和几个相熟的夫人赶紧上来劝戚太太,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倒也活络了气氛。屋子里人气一旺,小姑娘们也不像刚才那么拘谨,性子活泼些的如左明芳甚至还跑上前来拉着戚太太的手嘘寒问暖。
戚太太年轻的时候应该很漂亮,只是丧子之痛让这个女人活像地狱中走出来一样,浑身上下皮包骨,不见半点丰腴。
戚太太干瘪的手陡然拉出左明芳,眼睛死死盯着对方。
左明芳小嘴一开一合正说话,冷不防被戚太太钳住,就觉得手腕子一痛,“哎呦”
叫唤出了声。
龚太太心疼闺女,可又不好上来拽开戚太太的手,只能干笑:“明芳这丫头不老实,有什么话说的不对,戚姐姐别多心。这孩子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也早把你当母亲一样看待!”
戚太太看左明芳的眼神就像猛兽盯着一块多汁的生肉,不远处站着的岫烟几乎能清晰的听见左明芳上下牙关打颤的响动。
不知过了多久,戚太太才嫣然一笑,轻轻松开铁钳一般的手,轻声道:“妹妹果然愿意叫明芳认我做干妈?”
龚太太心一喜,却又犹豫不决。戚家是无权,但戚太太有个厉害的娘家,叫明芳做了戚太太的干女儿,对丈夫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龚太太这么一犹豫之间,戚太太又开口说话了:“昨儿西门外牟尼院的住持圆恩师太来,说我儿乃是枉死,生魂不能得以超脱,需揪出真凶才能安息。”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圆恩师太在京城里的名声虽不大好,但实际上各个宅门大户的夫人太太多少都和她有私下往来。不为别的,只因这个老尼姑有些通灵的本事,就连当年的皇后,如今的太后老人家,听说为得子也求助过圆恩师太,可惜费了好番周折,产下来的仍旧是个死胎。
现在听戚太太这样一说,众人就更加信服戚三少是被人害死!
龚太太不安问道:“那依着圆恩师太的意思”
“师太说,需一个身份尊贵,且是我至亲的女儿在老三的房里住一宿,老三的生魂自然会告知真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