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顾昭才松开了纪云峥,她眼底锋芒毕露:“他们倚仗权势,步步紧逼,害我们家破人亡,李家依仗权势贬妻为妾,羞辱我,作践我,我不甘心,错的明明就不是我们,错的是这个世道,是这天下,既如此,我便翻站到前朝去,让他们任何都不敢再对我动手!”
纪云峥被顾昭的话击的浑身一颤,他就知道,昭昭并非柔弱的金丝雀,而是要飞上天空去,翱翔九天的凤。
但,她选了一条荆棘遍布步步带血的路。
纪云峥缓缓松了手,藏着心疼,云淡风轻:“你可想好了,这条路,九死一生,还没有哪个女子,站到过那个位置。”
其实纪云峥的内心是挣扎的,他既高兴顾昭的坚韧,又心疼顾昭,他宁愿顾昭当一只金丝雀……
“周冬德的话,其实说的没错,我不过是这权利之下的一条刍狗,不过是漩涡中身不由己的浮萍,贵人们要我生我就生,要我死,我就死!”
顾昭的手指一点一点收紧:“既然如此,我不如放手一搏。”
顾昭承认,此刻她心中对权利的渴望,高过情感了,她一口饮尽杯中酒:“云峥哥哥,你原意帮我么?跟我站到一起?”
风波已起,暗流涌动,谁也无法在乱世独善其身,顾昭原本想慢慢来,积累她自己的势力。
但黑暗之中想要她的命的人层出不穷,她已经等不及了!她必须以最快的度向上攀爬。
她,要与纪云峥结盟,倚靠纪云峥的势力,和她这些年积累的人脉,才能事半功倍。
纪云峥犹豫了,他的命途,他已经窥见了,他不想拉着顾昭死。
“我,可以在暗中助你。”
纪云峥后退了半步,修长的身形藏于黑暗之中。
顾昭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我不想,我要你跟我站在一起!”
“昭昭,别闹了。”
纪云峥的眼底带着隐忍和克制:“我可以帮你,但绝不会与你站在一起。”
他是奴颜婢膝,他是一瘫贱泥烂肉,顾昭不是。
顾昭没有松手,反而跟着纪云峥一起走入了黑暗之中,纪云峥下意识后退,顾昭步步紧逼:“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摔了我的手串,是怕陛下看到,猜疑我。”
“我……”
顾昭掀开了纪云峥的衣袖,那洁白的腕上带着菩提手串。
“你怕我背负骂名,怕我被千夫所指,可我不怕。‘弃妇’‘晦气’‘贱、人’,难道我要因为这些所谓的骂名一辈子打不起脊梁?”
“昭昭……”
“我不想看到你后退,我不想看到你与我撇清关系……”
也不想看到纪云峥处在这一院子漆黑之中,默默等待他的命途。
他的伤,他的痛,他衣冠之下的耻辱,成了囚禁他的牢笼。
她要他活着,长命百岁!
她要把他从这牢笼之中拉出来。
“旁人困不住我们,能困住我们,只有我们自己!”
顾昭仰面直视纪云峥的目光:“为了我,勇敢一次,好不好?”
为了顾昭,勇敢一次。
纪云峥心动了,他反握住了顾昭的手:“好。”
清风起,大雪更甚,丝与衣摆在黑暗之中相融,灵魂互相拉扯,结成联盟。
顾昭叫嚷着,要和纪云峥下棋,对弈了一盘,二人在棋局上,杀的你来来往往。
顾昭盯着棋盘:“你的棋,下的越来越保守了,不像你现在的作风。”
纪云峥只是笑了,没搭话,要陪贵人下棋,哪能如从前一样,横冲直撞。
顾昭落下白子,包围了纪云峥:“我听说,年底河面结冰,漕运不通,加上各关卡的孝敬,从江南凌雅运上来的税粮,比上缴的总数少了一半,路途遥远,运上来时,又有一大半霉,成了陛下的心病。”
纪云峥棋子保守后退:“嗯。”
他知道顾昭消息灵通,没想到连这些都知道。
顾昭步步紧逼:“何不试试海运?”
“海运?”
纪云峥眼神突然锋利了起来,抬眸看向了顾昭:“昭昭,这个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海运不是没有人想做,他收到的奏折里面,要求开通海运,唯一个人就是安庆王!
一年前,同台竞争的倒是很多。
当时广惠帝批了工部吴侍郎开通海运的奏折,还未等计划,工部侍郎就在抗洪之中丧命了。
之后无人敢跟安庆王竞争海运一事。
广惠帝不傻,安庆王眼下手握重兵,天下三分之二的兵权都在他的手中,若是海运还落在他的手中,那就是掐住了大辰的命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