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扫了一眼李老夫人,李老夫人脚上的鞋子是入秋时,顾昭亲手做的,手上的一对白玉镯是前几日顾昭送的,就连衣服也是顾昭的成衣店上了新样式时候送来让她选的。
吃着她的,用着她的,想要她的钱下聘,却又嫌弃她铜臭味。
顾昭忍住喉间腥甜:“母亲,侯府的对牌钥匙在账房里,您自己去取便是。”
李老夫人见顾昭不肯给她自己的库房的钥匙,她咬了咬说:“昭昭,你知道府中钱财不多,下聘远远不够,你先借些钱给母亲,等到母亲有钱,将钱还你。”
顾昭死死拽住钥匙,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若郡主为妾,我愿下聘迎娶郡主,若要贬妻为妾,那我分文没有。”
啪!
老夫人一巴掌狠厉地打在了顾昭的脸上:“放肆!”
顾昭嫩白的小脸上,瞬间浮起一个掌印,薄唇溢出几丝猩红,她的耳朵里面嗡嗡作响,饿了许久,她早已没了力气,她身子一软,跌在了地上。
这时,院门外,传来了孩童的哭闹声:“求求你们,放了我娘亲吧,四日了,她不吃不喝四日了,铁打的身体也承受不住!”
“滚开!你算什么东西!”
砰!
似乎有什么东西摔了出去。
“啊!”
孩童撕心裂肺的尖叫在暴雨之中响彻长空。
顾昭蓦然起身,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轻舟!”
李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拦住了顾昭:“夫人,没有小侯爷的肯,您不能出去。”
“让我出去,让我去看看轻舟!”
顾昭心乱如麻,虽然李轻舟不是她亲生儿子,可这些年她悉心照顾,他们母子之情不是假的,他还那么小,倘若真的有个什么意外,如何是好?
丫鬟撑着伞,冒雨而来:“老夫人,小公子摔断了腿。”
老夫人捂着唇瓣说道:“哎呀,怎么这般不小心!”
她立刻回头对顾昭说道:“看看,孩子多担心你,为了你,竟然摔断了腿,昭昭,为了孩子,你就把钥匙交出来吧!”
正在挣扎的顾昭,不可思议地回头盯着李老夫人,憔悴的脸上,目光却凌冽如箭。
李石头是李毅凌和通房所生,那女子生石头的时候难产死了。
李石头活的和他的名字一样卑微,顾昭过门时,小小的孩子,瘦的跟个猴儿一样,还染了天花,是顾昭心疼他,衣不解带精细呵护,后来病好又安排他识字读书,给她改名轻舟。
她为对李家血脉如亲子一般,但,他们却反过来用他来威胁她?这是何等的狠心和无耻啊!
老夫人见顾昭反抗,她冷了脸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从还是不从!”
“不从!我还是那句话,要么和离,要么我为妻,她为妾!”
顾昭咬牙说道,她绝不妥协,一旦她被贬妻为妾,便为砧板上的鱼肉,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谈保护李轻舟!
她料想李家大概会同意和离,虽然按照本朝律法,和离可以带走全部嫁妆,但是依照李家人的秉性自然是不肯的,若谈到让渡几成嫁妆放她自由,她也同意,不过若她现在妥协要么做妾要么被休,只要她不松口,握紧库房的钥匙,她就还有谈的机会!
李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牙齿咬的咯吱作响,连说了几个好字,给丫鬟使了个眼神:“好,好骨气,看你能硬到几时!”
李老夫人给丫鬟使了眼色。
两个丫鬟立刻上前,拽着顾昭站起来,将她推搡着往前走。
秋日暴雨倾盆,枯黄的叶被无情摧残。
穿过了长廊和花园,绕到了侯府的最后面,这儿,有一道小门,藏在满墙翠绿的爬山虎后面。
伴随着铁门与石头摩擦出的刺耳的声音。
门被打开,暴雨之中的场景,逐渐展现了出来。
漆黑的廊下,挂着昏暗的煤油灯,无数女人倚着栏杆,望着暴雨。
她们大多神情呆滞,麻木,听到开门声,才顺着声音看向了顾昭。
“少夫人居然要和小侯爷和离,那就好好看看,那些离开了男人的女人,是怎么生活的!”
丫鬟推了顾昭一把,顾昭前扑,迈进了院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