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赵嬷嬷和翡翠形影不离地监督着顾昭,顾昭表现的极好。
府中缺钱置办冬衣,她一出手,就是三千两。
老夫人要吃燕窝,她置办了最好的金丝燕窝,老夫人抱怨秋季皮肤差,她立刻在买了曲都有名的芙蓉楼的票据,让人上门给李老夫人做皮肤护理。
李家三少写信说月钱不够,顾昭立刻派人送了五千两去书院。
李大小姐李悦兰说想去吴国公府参加赏菊会,顾昭出钱替她买到了庚帖,还置办了一身价值千金的行头。
她恭顺,听话,李家的人都很满意,对她越来越放松警惕。
夜深秋寒,满园落叶瑟瑟,顾昭坐在长案后方,按照他们的要求,借着灯光提笔写着《罪己书》。
赵嬷嬷和翡翠站在门口瑟瑟抖,翡翠缩着脖子问:“嬷嬷,我们今夜还要盯着么?”
赵嬷嬷拉了拉衣襟,隔绝了往脖子里面钻进的冷风:“一连跟了好几日了,都这样不温不火,一天比一天听话,盯着也没什么意思!”
这时,另外一个嬷嬷站在院门口喊道:“老夫人说,不用盯着了。”
“走走走。”
顾昭在房间里面,默默抬眸瞧了一眼离去的赵嬷嬷和翡翠,但是,这一夜,她什么都没有做,直到后半夜,才吹灯上窗睡觉。
这是试探,明面上,撤了盯着她的人,背地里面,仍然有人盯着,她一有动作,一定会被抓到,如果她今夜没动静,不出所料,明日便没有人盯着她了。
果然,第二日,顾昭便得了自由,不但没人盯着,老夫人甚至让她出门采买下聘的东西。
顾氏店铺掌柜,瞧着顾昭在账本上写到:甜白釉花瓶一对,一千两。梨花木白玉兰宫阙屏风两千两。
掌柜有些疑惑地问道:“东家,这是何意?这甜白釉花瓶,不过二百两呀。”
“程叔,向安庆王府下聘,自是要足够珍贵的东西,有钱人不在乎东西好不好,只要花的钱够多,那这便是好东西,此物越娇弱,越容易坏,反而彰显它弥足珍贵。”
顾昭提着笔,眉目温和。
程叔蹙眉,一时间,不知顾昭说的是人还是物。
傍晚,晴朗了几日的天空,又下起了大雨,行人纷纷散开回家避雨,街道上便空了下来。
顾昭心头如同打鼓一般,撑着没人注意,从后面小巷子之中,冲入雨中。
她要去见一个人,东厂总督季宴,求他将捐赠票据呈给陛下,换取她的一线生机。
大雨模糊了眼帘,顾昭心中很是忐忑。
季宴原名是纪云峥,乃是镇守平西的定西伯嫡子,顾昭还在平西的时候,便与他相识了。
十年前,平西大败,定西伯满门战死,狄戎入侵,一路杀到了曲都,定西伯背上叛乱通敌的罪名。
顾昭在死人队里面拖出了纪云峥,并且将他藏了起来,对他有救命之恩。
可,在一个深夜,纪云峥留下一封诀别书,便失踪了。
顾昭再次见到他,是两年前他来李家宣旨,那时他已经改名换姓,成了大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厂厂公。
他当今天子忠犬,锦衣卫禁军皆听他的调配,有着先斩后奏特权,人称九千岁。
顾昭是激动的,可那时,纪云峥看她的眼神,却是冷漠而陌生!
物是人非,他们早就不再是他们!
顾昭从没有想过要求他帮忙,毕竟,纪云峥的路走的不容易。
可今日,她实在走投无路了。
她不知纪云峥还认不认从前的恩情,不知道他肯不肯帮这个忙!
顾昭拨开雨幕,在街道上奔驰着,这就是赌,即便输了,万劫不复,她也认了,只怪她自己命不好!
深夜一座辉煌的府邸,在雨幕之中,充满了威严,硕大的石狮子前,立着两个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守卫。
侍卫见顾昭奔来,立刻呵斥驱赶:“什么人!还不快滚开。”
顾昭将钱袋子往侍卫手中塞:“大人,劳烦通报一声,就说顾昭求见督公。”
侍卫蹙眉,将钱袋子丢在了积水中:“滚开!督公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么!”
顾昭一掀裙摆,跪在了雨水之中,高声喊道:“顾昭,求见督公!”
大雨滂沱,雷声轰鸣,淹没了顾昭的声音,这对顾昭来说,便是唯一的机会了,纪云峥不肯见她,她就跪在这儿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