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留神,心里想的事顺嘴秃噜了出来。
韩烺两眼一眯,“本指挥就算把满诏狱的人都放了,你也得尽数给我捉回来!”
周颐被他堵得说不是出话来,捂着脑袋犯头风,唉声叹气道:“我能不能也似瑞平侯一样,养病个一年半载的?”
韩烺歪了头看他,“你说什么?袁松越养病去了?我还等着喝他的喜酒呢!”
一提喜酒的事,周颐可就乐了。
瑞平侯袁松越同韩烺一样,都是京里有名的老光棍,没少被人非议。相比韩烺的不愿成亲,那位却是被活活耽误了,好不容易第三回定亲,又是宫中赐婚,却又接了差事去了山西,现在还要去养病一年半载。
“我怎么没听说?”
韩烺问,他同袁松越较劲,本来袁松越要先他一步脱离被人怀疑有病的老光棍的行列,韩烺一个抢先,抢在前边成了亲,他就等着瞧瞧袁松越什么样的表情,不想瞧不到了。
韩烺不爽,周颐暗暗解恨,道:“大人不知道了吧!袁侯爷上折子说自己要调养,其实,是侯爷的准侯夫人得了大病,这会怕快到武当山了!”
韩烺挑眉,“那位薛道姑?”
“可不是?侯爷的心肝儿!”
平日里周颐说了这话,韩烺没有不嗤笑一声的,今日没嗤笑,不知半垂着眼帘想些什么,周颐只听着他嘀咕了一句,“他还真是个长情的”
“长情?”
周颐僵直了身子,不可思议的看着韩烺,“听你这口气,难不成觉得长情是个好词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反应实在是太大了,韩烺被他嚷嚷得脑壳疼,一手抄起茶几上的一碟子白糖糕,连糕子带碟子,直接往周颐长大的嘴里掖去。
周颐只顾得嚷嚷,哪里想到点心碟子来了,不及反应,直觉牙口一疼,叮当磕碰之间,碟子进了嘴里。
韩烺恨恨,“说!接着说!”
这还怎么说?
白瓷碟子并白糖糕把周颐的嘴巴撑得满满的,他急急忙忙取出来,泪花儿都带了出来,“没你这样欺负人的!我不过就是说了实话!”
韩烺没说话,手又向另一碟点子抄了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周颐二话不说投了降,言语恳切,韩烺才饶了他。可是韩烺说得那句“长情”
的话,还是让周颐心里像是揣了个兔子,不弄明白,兔子蹦达着闹人。
他稳了半天心神,见着韩烺眼神飘忽不定,旁敲侧击道,“我记得袁侯爷进宫求皇上赐婚那一回,你不是说,情之一字,就是毒药么?我可是记忆犹新啊!”
他一本正经地在危险的边缘试探,见韩烺一个眼神瞟过来,刚欲说一句“不论如何,大人都言之有理”
以作护身,不想韩烺却先行开了口。
“话不能一句说死。”
话音一落,周颐似一道闪电直劈头顶,下巴差点被劈落了下来,“你、你你这两天经了什么?!”
他反应这般强烈,一时间弄得韩烺也觉得面上僵硬,他方才脑中这样想就直接说了,没想到一语惊了周颐。
只不过,他韩烺可是二十四岁就做了锦衣卫指挥使的男人,绝不认怂!
当下斜了周颐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周颐赶忙摇头。韩烺越发的昂首挺胸,只是或许这情之一字让他想到了什么,他轻轻皱眉想入了沉思之中,而一旁的周颐想着他方才态度的转变,仍旧震惊不可置信。
一个震惊,一个沉思,两人半刻钟没说话,连九龙窠岩壁上的大红袍都顾不上了,任其在茶碗中逐渐变凉。
锦衣卫指挥使房里充斥着诡异的寂静,直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有人传了话,两人才回了神。
“韩大人,周大人,河道查案的人回来了!”
话音一落,两人不约而同地正了脸色,“传进来!”
来人风尘仆仆,两条腿因着骑马的缘故罗圈着,他接过一旁人递过的茶水咕嘟灌了下去,抬起头来。正是那一路从镇江北上的青衫男子。
“两位大人,那伙水匪有消息了”
此人将那日在富锦园里所见所闻并苏家的事一并禀报了上去,“六扇门的人先到一步,四个水匪因为反抗,全被就地斩杀。咱们到的时候,那伙水匪早已死绝,便没再惊动六扇门的人。”
这是秘密查探,韩烺特特吩咐过得。
韩烺点头应了一声,面色却完全沉了下来。
☆、他查到了什么
?韩烺沉了脸,一旁的周颐脸色更是难看,他沉声问道:“你们问清楚了,拢共就这四个水匪,都被六扇门杀了?!”
来人回是,“六扇门的捕快说,这四人作恶多端,六扇门也追杀了好些年月。”
“追杀好些年月还能任他们犯案?!”
周颐一掌拍在了茶几上,几上的茶碗杯碟叮当地打了个转。“就是这四个人?杀了我叔父在内七名锦衣卫?!这怎么可能?!”
下面的人不敢回话。他说的叔父,正是前锦衣卫指挥使周机。周颐,乃是周机的亲侄儿。
韩烺伸手拍了拍周颐的肩头,又问来人,“那伙水匪潜入苏家多少日子?”
“回大人,有两个月,那四人将苏家上下连同仆从全都杀了,埋在院子里,因着苏家人常不出门,没人发现古怪!”
韩烺垂了垂眼帘,又问了来人几个问题,来人细细报了,说到少了个婴孩的事,韩烺眉头紧皱,“没查出来头绪?”
来人说没有,“苏家的确抠门,问了几个当地有名的稳婆,都说那苏家连这点子钱都舍不得出,还有说话难听的,说那婴孩指不定早就死了。不过送菜的说应该不是,有好些日子,苏家都要了鲫鱼,算时间,应该是给苏太太或者奶娘催奶的用途。可婴孩到底哪里去了,没人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