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事?”
谢云臣道:“微臣看了户部近十年的人口统计和田税情况,现本朝人口增长极其缓慢,十年来京郊地区人口增加不足半成。”
景珏说:“农民有地者不足二成,本朝又按人头收税,他们隐瞒人口,也是正常的。”
“仅京郊一处就隐瞒了这么多人口不报,更何况整个天下?”
谢云臣又道,“税收之利,因而大减。”
“说你的看法吧。”
景珏单刀直入道。
他今天进宫来面圣,又说了这番话,肯定是心里已经有了点儿想法。
果然,谢云臣颔:“想增加人口、税收,方法有三。”
“第一,使民富,富则有余力。这点,在之前的政令中,已经稍有促进。”
“第二,清查人口,命所有人口登记造册,将黑户都揪出来。”
“第三,降低男女婚配年纪,使其早婚早育,人口自然就多起来。”
景珏顿时皱眉,脱口而出——
“不妥。”
谢云臣盯着他,眼里闪过疑惑的色彩。
“如今律法对男女婚配年龄几乎没有涉及,我朝婚姻一事十分宽松。倘若下诏,命男十六,女十四,听婚之,不婚则罪及父母。这样在短时间内一定可以迅增加人口。”
他解释道。
景珏淡淡说:“饮鸩止渴,涸泽而渔,焉能长久?你当知道,如今农民穷厄,八成都在租田度日。就算让他们生了孩子,如何养得起?”
谢云臣一张俊脸,像染了寒霜,不露笑颜。
“重立田制,打击商贾和地主,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需徐徐图之。”
“微臣不才,但这点信心还是有…十年后,必能使商人地主元气大伤,田制重定。那时,需要更多的农民,需要更多人口。现在就是积累的时候。”
十几年后,这时出生的人,又成了的一批劳动力,恰好可以去开、掌握更多土地。
景珏还是不同意,反驳道:“扶民法意在给民方便,解民燃眉之急,本是救济之法。忽然又要清查人口,逼民婚配,朕到底是要迫民,还是救民?”
谢云臣寸步不让,据理力争。
“救民和迫民为何一定冲突?改革赋税后,田租已十五税一,农民的生活有了最基础的保障。让他们繁衍后代,正是帮助他们家庭增添劳动力。其好处,近日不可见,难道把眼光放长远了,还看不到吗?”
农民之家,人口就是财富。
景珏笑了笑:“右仆射说得在理,人口的确该清查,这样日后也方便分配土地,安排徭役。”
“至于婚配一事,也该改。不过是往大了改!”
他目光沉了沉,凝成一道星光。
“传朕口谕,命中书省撰诏:男子二十而室,女子十七而嫁,若遇特殊情况,男子可适当提前,女子未及笄,不得婚配。违者,罪其夫家、父母。”
景珏把奏折合上,说:“迫民不若藏富于民,逼民婚配,不如让百姓愿意婚配。”
谢云臣终于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情,他似乎有什么想说的,但最终还是没说,两袖掩面,退后一步,施了一躬。
“微臣,遵旨。”
*
徐碧琛觉得自己莫名失宠了。
她癸水过了好些日子,可皇帝就是不愿意和她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