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里的钟声飘飘悠悠地响起,仿佛能从边塞一直传到蜀地,勾起断肠人藏匿了半生的凄苦,街市里的喧闹忽然就沉寂了下来,渡口边站着个吹箫的人。
贺镜气得转身就走,他决定接下来一天都不理这两个欺负他的坏人,再理他就是小狗,气鼓鼓地走了。
“你把人气跑了。”
夏禹川趴在燕双飞背上,语气里有些幸灾乐祸,“他虽然傻了点,但是生气了也不是好哄的。”
“没事,小傻子不记仇,他自己会回来的。”
燕双飞嘴上说着不用哄,脚步却下意识跟着贺镜离开的方向走了,“而且,什么叫我把人气跑了,分明你也参与了。”
“是是是,我也参与了,我俩狼狈为奸,行不行?”
夏禹川无奈道,凌云说得不错,燕双飞就是个幼稚鬼。
……
燕双飞对贺镜的心理刻画还真没错,他气鼓鼓地才走出去百米,气就消得差不多了,只是想起自己刚刚才立下的“毒誓”
,还是过不去心里的坎,一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一边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渡口边,还不小心撞到了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吹洞箫的人。
“抱歉。”
贺镜后退同撞到的道了歉,苍凉的洞箫声戛然而止,那人放下手里的乐器,转过身来定定地瞧着他,倏尔笑道“是你啊,跟你的好朋友走散了?”
对方含笑的声音温柔得过分,比起燕双飞那个有事没事就欺负他的狗东西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贺镜下意识抬头去看他,然后就被一张肤白如雪、温婉如皓月的脸摄住了心神,是刹鬼。只不过比起初遇时鬼气森森的模样,他此时宁静美好得如同谪仙人,贺镜眼瞎,一时没认出来。
“你、你认得我?”
骤然被美人问话,贺镜丢人地结巴了,磕磕绊绊说出这么一句来,眼睛还不敢往萧翎脸上瞟。
“哈哈哈哈……”
萧翎噗嗤一声笑起来,也没回答他,转而问道,“怎么一个人在逛?你的朋友们呢?”
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通过平静包容的话语流进贺镜的耳朵,被燕双飞跟夏禹川合伙欺负的人差点没忍住抱着人家的腰嗷嗷开哭,不过他好歹还是维持住了最后的尊严,没当场出丑,只是不太开心地蹲在地上,瞧着河里摇曳的水草出神。
“你不高兴?”
萧翎撩起衣摆也在贺镜身边蹲下,瞧着他的头顶失神一瞬,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了么?”
“不是……”
贺镜呐呐道,有点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糖人被抢了这种幼稚的原因不高兴,但是盯着萧翎殷切的目光又实在做不到沉默不语,磕磕绊绊、语气微弱地控诉完了燕双飞俩人的“恶行”
,脑袋快要低到裤裆里。
“我当是什么事。”
萧翎好笑地抓着贺镜的手腕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往人群里钻,指尖冷得像冰块,“随我来,我给你买就是了。”
萧翎引着贺镜生生扒开边上围着的人挤到了最里边,回眸瞧着后者道“想要什么?”
“兔、兔子。”
贺镜对上萧翎淡然的目光,支支吾吾道。
“出息。”
萧翎嗤了一声,却是亲自执起了作糖画的勺,行云流水地给贺镜做了两个糖人,一个是栩栩如生的兔子,另一个画得狂放,贺镜不太认得出来。
“这是什么?”
贺镜好奇地盯着那个看不出来是什么的糖人使劲儿瞧。
“狸奴,专给你做的,别人没有。”
萧翎说着,眷恋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贺镜,仿佛在看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