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凝秀笑了笑,“我与你相处至今,大抵除了陛下只有我最了解你,你在陛下和我面前都隐瞒的很好,刚刚陛下问你话,你那片刻迟疑,让陛下发怒,我若不出来解围,陛下不会这般善罢甘休,陛下以后都不会疑心你了,可你心里真觉得是陛下误会你吗?”
张泉回她,“我从没做过对不起陛下的事。”
正因如此,王凝秀才感到悲哀,姜雪甄隐藏在他心底,他素来沉默寡言,旁人别想窥探到他内心,他瞒的越好,便意味着他对姜雪甄越情深。
“陛下说回京后会给你封赏,这是你应得的,你却想开口拒掉,你心中有愧不是吗?”
王凝秀问道。
张泉默然。
王凝秀道,“我是陛下丢给你的重责,你对陛下没有亏欠,是我跟陛下亏欠你,上回陛下问你要不要跟我和离,你说你我已是夫妻,和离伤人,我很感激你那时候还是顾念我,但我不想一辈子跟你过这种日子,咱们不如好聚好散了。”
张泉皱起眉,“你真想好聚好散?”
王凝秀当然是不想的,婚事是她求来的,她知道嫁给他要面临着什么,可她不甘心,她想要跟他和和睦睦做一对相爱的夫妇,就像天子说的,她也无法忍受自己的丈夫心里有别的女人。
她猝然揪住他的衣袖,“……你能不能放下她,你看看我行吗?”
张泉微滞住。
“从你救我回提督府起,我心里就有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想让我进宫做皇后,你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哪怕陛下对我厌烦,可是陛下却问过我愿不愿意嫁给你,”
王凝秀试探着往他怀里靠,“我想嫁的人一直是你,你跟我已是夫妻,我不想和离,我说和离只是因为你对我太冷漠了,分明你我也同床共枕……”
张泉骤然一把将她推开。
王凝秀面容失色,呐呐道,“你做什么?”
张泉不看她,“行军途中,还是早点休息的好。”
王凝秀这时却能笑出来,眼都红了,说他,“你情深至此,当初就该抗旨拒婚,即使无法抗旨,也能为她守身,不跟我圆房,可你不也和我做了夫妻,你终究不如陛下爱她,她都有孕了,她的芳心恐怕已经被陛下俘获,你这样的男人,如何配的上她?”
“我从没想过跟她如何,若她阻挠了陛下,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张泉面无表情道。
王凝秀看他面有杀意,这话是做不得伪的,她都想称赞他忠义,“我知道了,你杀她是真,你对她有意也是真,这些都越不过陛下去,陛下要你娶我你就娶我,在你眼里,我跟陛下看重的情爱,都是笑话。”
她抹掉眼泪,“果然心狠,若你娶的是她,她不仅活不到今日,兴许比我还惨,被你在意竟是夺命刀,我都替她可怜,江山社稷,为臣之心才是你认为最重要的,昭明帝教的好,我怎么会盼着你能像陛下一样爱人。”
张泉一言不发的躺回床闭眼睡下。
王凝秀周身发冷,她最初就错了,她连和离都不能果决的说出来,从今往后就与他貌合神离,不必再有其他念想。
——
姜雪甄从宫里出来以后,便跟着芸子她们一起出了京都,芸子家在顺天府辖内的峪口镇上,那地儿虽叫镇,却比乡里还少人,因着离京都近,只剩了一些老人守家,年轻人大多去了京中做营生,又或是给京中富贵人家做仆婢,人少清净,姜雪甄住进芸子家中,倒是安生下来。
芸子的娘姜雪甄唤做周妈妈,是个话少的实诚人,自回家后,周妈妈便在院里养了些鸡鸭,又在这镇上富户做了厨娘,日子虽不如宫里,却也能勉强过得去。
姜雪甄在宫里养尊处优惯了,出来有一阵子不适应,但有芸子这个开心果,倒也慢慢习惯了这简朴日子。
她这一路奔波,怀着孕的身子本就受不住,到芸子家后将养了十来日才能下地。
这日天气好,芸子搀她出来走动,走有一圈看她累了,找把小竹椅让她坐下,自己去拎水浇院里养的菜,菜园子全浇好了。
邻居家的桂花树开的正盛,枝丫都伸到这院里,芸子折下一束桂花枝,跑来塞到姜雪甄手里。
姜雪甄闲适的眯着眼睛轻嗅,很香,笑道,“替我别进发里吧。”
芸子便听话的将花枝别在她鬓侧,从她出宫以来,她就没再像以前那般,衣着打扮的富贵得体,她也只像普通妇人般挽着低髻,只用一根木簪固定好头发,身上也只穿的是平民粗布麻衫,可即使这样,也没折损她半分容色,她坐在竹椅上,鬓边簪花,轻轻浅浅的露着笑。
芸子只觉着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看,她眼睛都看的愣住了,小声说,“娘娘真不是仙女变的吗?”
姜雪甄探指拂去她额上汗珠,失笑,“说什么胡话呢?”
芸子忸怩了一下,又看她,嘟哝道,“奴婢以后长大了,也想像娘娘这么好看。”